一连喊了好几声,他才回过头,看到是她,大概在计算迟到要扣多少薪水,却还是步行回来:“怎么了?”
“你被打了吗?”她说。
有错愕在他脸上转瞬即逝,但很快又恢复成一种介乎不耐烦与不愉快中间的情绪,齐孝川说:“谁跟你说的?”
“园丁爷爷说新种的斑竹全被弄坏了,所以管家就查了监控,然后才告诉爸爸妈妈的。”她露出可怜的神情,走上前来,目光关切地在他脸上流连,“痛不痛?”
竟然又是那个糟老头,亏他还答应了今晚跟他一起去放生青蛙,没想到转眼就被出卖。
“咳,”齐孝川尽可能摆出镇定的姿态回答,“已经没事了。”
“对不起,他们……”
“没关系。不怪他们。”他却回答,“他们也只是站在为你好的立场上做的这些。”
“这是什么意思?”
齐孝川还是那副讨打的德性,板着脸,毫不掩饰地连续看手表检查时间,可以说是一点礼貌没有:“你换个角度想,有个男的整天追求你,你却不喜欢她。那他的行为说白了就只是纯粹给你造成困扰。我没有这么说你的意思,但我的确因为你吃了不少苦头。况且,他们还觉得我在玩弄你。”
骆安娣望着他,其实有那么一瞬间,齐孝川有过片刻的担心。他赶时间,外加来自她的压力也积攒了一段时间,所以一时口快说了出来。他担心她会因此伤心,没别的意思,他只是单纯不想看到女孩子哭,尤其还是他家经济来源的宝贝女儿哭。
然而,他担心的任何状况都没有发生。
骆安娣笑起来。
她说:“你真好啊。”
她的称赞总是来得这样没头没尾,莫名其妙,让人摸不着头脑。齐孝川总觉得有点难堪,转眼间,愚蠢而不合时宜的角色变成他,他说:“我考虑过了,长大以后不会娶你。”
他难得深刻地感到什么事是如此的棘手,平时的他习惯了游刃有余,即便不擅长也飞快能在回避和抛弃中作出抉择,然而,眼下,齐孝川竭尽全力才能让自己不支支吾吾像个残障:“并不是你有什么不好。只是我本身就是这种人。待人冷漠,品性恶劣,我行我素,不会考虑那些事……抱歉。”
她好像一点也没受伤,反而饶有兴致地端详着他。
“我这辈子都不打算和人一起生活。不只是你,其他人也不可能。”他说着,越发感到词穷,有种自曝弱点的滑稽感,“我的毛病数不胜数,根本藏不住。认识这么久,你也应该都知道了……就凭你的条件,根本没必要将就我。 ”
骆安娣歪着头,稍微想了想,随即问他,带着有些孩子气的友好神情:“那你以后万一又想和人一起生活了呢?会来见我吗?”
“不会。”这一次,他回答得相当果断。齐孝川补充,“我不会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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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有例外吗?”骆安娣的样子看起来根本不像在死缠烂打,反而感觉是大人在逗幼稚园小孩。
齐孝川不觉得自己有被冒犯,他对这种非实质性的伤害毫不介意:“有吧。”
“除非什么?”
骆安娣看着他,齐孝川脸上没有笑容,反而充斥着过于义正词严的肃穆。他说:“你该回去了。”
骆安娣一怔,但并没有再继续,只是用力点了点头。他看着她的背影,她又转过身来,举起双手握拳,做了个加油鼓劲的动作:“加油!”
齐孝川配合地点头。
后来想起来,他从一开始就处于被动,只要她在场,他总会显得很傻。
长假的时候,齐孝川本来是没想请假的。不是因为他和骆吹瞬关系不好,一言概之单纯是因为他太看重那点时薪。不过他爸在这时候起了决定性作用,手持晾衣杆喝令他“我怎么教出了你这么个不识趣的家伙”以及“你不去那今晚就别进家门了”。
其实睡在外面也还行,无奈骆家绿化做得太好,除了住宅其他地方蚊虫都不少,让他在外边待一晚上非活生生被咬死。末了,齐孝川还是定时定点上了他爸开的车,自然,是和骆家人一起。
结业典礼,这种场合,注重仪式感的骆家人怎么能不全员出动?要不是地点在大学礼堂,他怀疑他们都该把晚礼服穿上了。
车内很宽敞,骆安娣穿着一条锈红色的背带裙,头发梳成精致而复杂的发辫。他上车时,大人心照不宣推着他坐到她对面。骆安娣的妈妈还亲自给他倒了柳橙汁。齐孝川只稍微沾了沾玻璃杯杯沿,感觉气氛尴尬难耐。
万幸很快抵达目的地。
之前齐孝川有被大学冬令营招募过,但他权衡利弊,最终还是没去。反倒是骆安娣收到贵族高中的聚会邀请,没想太多就答应了。“因为他们俱乐部有观星台,”骆安娣笑着说,“我很想看看嘛。”
她对这有兴趣多半还是因为双胞胎弟弟骆吹瞬。骆吹瞬所在的就是物理与天文学院,他对星星一直很感兴趣,论文也是相关题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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