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悠着点。”坤仪指了指自己身边站着的人,“这位上清司的大人在这儿呢,你竟也敢起杀心。”
瞥一眼聂衍,玉面狐狸怂了,后退了好几步,沮丧地坐下,低头凝视自己的爪子。
人化的妖,自然不是高阶妖怪,甚至说除了妖的特征之外,基本就是一只普通的狐狸,不能说话,也不会妖术。
坤仪只能把目光看向昏过去的老嬷嬷。
今日的变故是在她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与蔺探花不同的是,这次她有准备,现场保留得不错,人证也还有口气在。
只是……要怎么跟杜府的人解释,才能让他们接受二小姐化妖的事实,愿意配合调查,并且不把锅甩给她和聂衍呢?
聂衍想也不想,直接把玉面狐狸送去了外头杜相的跟前。
于是,正喝酒和的红光满面的老人家只觉得眼前一花,接着就多了一只穿着自己孙女衣服的妖怪。
那妖怪双目含泪,还朝他行了个礼。
满堂哗然,纷纷尖叫逃窜。
坤仪瞧着,觉得杜相不愧是当朝宰相,竟然没被吓跑,而是……
白眼一翻直接吓昏了过去。
坤仪:“……”
上清司之人行事,多少有点简单粗暴。
一片混乱之中,聂衍顺理成章地出现,带走了狐狸,并着她身边伺候的老嬷嬷以及桌上杯盘。相府之人大骇之下,没有阻拦。
“还真是场热闹的生辰宴啊。”坤仪啧啧感叹,“杜家也真是流年不利,这一代总共就一男一女,公子被我克死了,小姐还变成了妖怪。”
聂衍瞥她一眼,曼声道:“殿下不用担心,就算是还殿下人情,我也会留着这只狐狸。”
“你哪只眼睛见我担心了,我这不是在幸灾乐祸?”坤仪耸肩,凤眸里尽是漠然。
“殿下这个人,似乎很爱口是心非。”
他与她走在上清司小道上,路上微风四拂,吹得他衣袍翻飞,“若真是幸灾乐祸,就该让臣将她斩杀,而不是带回镇妖塔。”
坤仪与相府从杜大公子死后就开始交恶,今日若是杜家小姐化妖,必定惊动圣上,连带冷落杜相,那坤仪应当是喜闻乐见。
可杜蘅芜出事的那一瞬间,他在她眼里只看见了慌张。
她竟然也会慌张。
“殿下当年应该甚是喜欢杜家公子,也是真心将杜二小姐视为知己。”他道。
坤仪停下步子,脸色突然很难看:“侯爷不必将我想得这么好,这年头话本里都不是善良的好人最讨喜了。我不同情他们,也不担心他们,我只是在想今日有人能用这种手段害杜家,他日是不是就会害我明珠台,再害皇宫。”
“我为我自己的将来担忧罢了。”
说罢,一拢黑纱,扭身就自己上了凤车:“侯爷自己回去吧,本宫不送了。”
聂衍负手而立,看着凤车响着银铃从自己面前呼啦啦地跑过去,突然想到了一个词。
恼羞成怒。
这坤仪公主还真是奇怪,谁人骂她她都不气,一夸她,她反倒是急了。
嘴角勾了勾,聂衍目送她的马车离开,然后转身带着人证赶赴上清司。
这次的人证物证很多,稍微查一查应该就能知道是什么东西招致了凡人化妖的情况,坤仪不想再操心,也就没再过问。她好不容易从异国他乡回到了自己的地盘,寻欢作乐尚且来不及,哪还有闲心去当女捕快。
于是,当聂衍查清情况,打算回禀她一声的时候,得到的回答却是:“殿下大约是去了容华馆,侯爷要不要去那边看看?”
第8章 容华馆的美名
盛京的容华馆颇负美名。
倒不是风评美,而是里头的人美,江南软腰,山北君子,此间俱有。白日弦乐,夜晚灯舞,新颖非常,是以颇受京中贵门喜爱。
“侯爷别误会。”兰苕见他面色不虞,连忙解释,“殿下她只是去找一位朋友罢了。自从遇见侯爷,那些个庸脂俗粉殿下哪还会入她的眼。”
“一位朋友。”聂衍慢慢重复这四个字,眼里似嘲非嘲。
“真的是朋友。”兰苕干笑,连忙命人套车,亲自替他引路。
殿下难得为人花这么多的心思,也是真的看重昱清侯,眼瞧着侯爷都会主动上门来找殿下了,可不能毁在这小事上头。
眼眸转了转,兰苕唤了小厮来,让他跑在马车前头去报信。
容华馆里,坤仪正赏着龙鱼君新学的水中舞,冷不防就见人来禀告:“殿下,侯爷过来了。”
嘴里的酒微微一呛,坤仪以为自己听错了:“哪位侯爷?”
“还有哪位,自然是昱清侯爷,他一下朝就去了明珠台,听闻您在此处,正同兰苕一起过来,眼下应该已经到门口了。”
倒吸一口凉气,坤仪瞧了瞧这房里的旖旎风光,连忙起身:“快!都藏起来!”
众人愕然,接着就纷纷收拾琴弦衣裳,藏匿四处。
“殿下不必惊慌。”龙鱼君立在温水池里冲她笑,“咱们这儿应付这些场面都是手到擒来,您且放心。”
说罢,身子一潜就没入了池水。
花瓣渐渐铺面水面,当真看不出下头有人。
坤仪松了口气,一转身,正好看见聂衍推门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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