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百姓都以为坤仪公主已经去世,连公主坟都有了,但名门高官不少人清楚,公主坟只是个衣冠冢,殿下当年羽化登仙之后,时不时还托梦给他们匡扶朝政,她若回来,便是神仙下凡。
世上有妖的存在,自然也有神,坤仪这样不学无术的人都能成神,那有天赋的孩子,只要潜心修习,说不定也能得道飞升,光宗耀祖呢。
于是在坤仪飞升那一年,她留下的私塾学府就空前繁荣了起来,再不用送什么东西,有的是达官贵人愿意把孩子送去读书,尤其是女孩儿。
发展至今,虽暂时没见谁家孩子当真飞升了的,但上清司里的凡人渐多,大宋的文化发展也是远超别的小国,加上贸易被朝廷认可扶持,盛和帝时期的大宋,是最有钱也是最有才的。
而当下,坤仪回来了,许多消息灵通的人家自然动了心思。
若是能让坤仪把自家孩子收成弟子,那以后就有的是仙路好走。
于是,坤仪一觉睡醒,前庭里除了多了避难的灾民,还多了堆成小山一般的礼物。
兴致阑珊地拆了几个,坤仪哼笑:“算盘打得都挺好,但也是想得太美了些。”
要是凡人随随便便就能被带上九重天当神仙,这世间哪还会有什么凡间。
“有捷径谁不想试试?也就是我还没生孩子,若生了,也当给你添一份礼”杜蘅芜跨步进来,自顾自地坐下就端起茶喝。
坤仪白她一眼:“你倒是不见外。”
“我要是同你见外,你反倒还要不适应。”杜蘅芜撇嘴,“外头堵了好多车马,我翻了你家院墙,不介意吧?”
说介意也没用啊。
坤仪好笑地看着她:“都二品内阁了,你还这么不庄重。”
低头瞥一眼自己的官服,杜蘅芜轻哼:“没什么稀罕的,若不是有人作梗,我今年都能升一品。”
“怎么?”她好奇,“我都没在了,还有人能跟你过不去?”
眼神微黯,杜蘅芜不说话了。
她端起茶喝了几口,略显烦躁地道:“你若留得久,就等我纳了吉再走。”
“哦?”坤仪来了兴致,“你又要成亲了?这次是跟谁?”
杜蘅芜对她嘴里的这个“又”字极为不满,腹诽了片刻,还是道:“崔尚书家的庶子,比我小两岁。”
“好么,徐枭阳放过你了?”
“谁管他那么多。”杜蘅芜撇嘴,“崔公子挺有意思,愿意给我入赘。”
话还没落音,外头就响起一声冷笑“老牛吃嫩草,你也是好意思。”
聂衍原本一直在旁边无声地喝茶,一听见这动静,他抬眼,往门口落了一道结界。
徐枭阳就站在结界外,脸色微青:“还有这般挡客的道理?”
坤仪挑眉,看着他就笑:“客也分两种,一个是座上宾,一个是不速之客,后者可不得被挡么?”
徐枭阳咬牙:“大宋商贸税重,我去年一年给你家交的税,还不够你请我一盏茶?”
一说这个,坤仪态度就好了。
她拍拍聂衍的手背,示意他将人放进来,而后当真给他变了一盏热茶放在桌上。
“徐东家劳苦功高,请。”
徐枭阳眼睛盯着杜蘅芜,在她身边坐下,沉默片刻,又冷笑:“也就只有庶子肯入赘,换任何一个出息一些的,都断不肯进你杜府的门。”
杜蘅芜看也没看他,兀自把弄着自己的丹寇,淡声问:“让你入赘,你可愿?”
微微一窒,徐枭阳抿了抿唇。
两人已经半个多月没见面了,她突然说这话,难道是终于想通了?
然而,不等他答,杜蘅芜便嗤笑:“连入赘都不愿,说什么情啊爱的,有什么用。”
“我没说不愿。”徐枭阳皱眉。
杜蘅芜终于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只是,这眼神里满是嘲弄,半分温情也无:“那徐东家也是没什么出息的,同崔家庶子没什么两样。”
“你!”徐枭阳气得站起了身。
他怎么能同别人一样?他如何该同别人一样!他与她自幼相识,都这么多年了,积累的情分难道只抵得上她那个只见了一面的庶公子?
坤仪坐在上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
要是没记错,以前的徐枭阳才不会急婚事呢,哪怕一早与杜蘅芜有婚约,他也从来没急着娶杜蘅芜过门,甚至后来杜蘅芜入仕之前问过他,要不要成婚。
徐枭阳当时好像只当她在说笑,还说婚事哪有女儿家来急的,给糊弄了过去。
后来,杜蘅芜就与他解除婚约了。
这些是杜蘅芜去她的神庙里上香的时候说的,坤仪好巧不巧地都记住了。
在杜蘅芜的叙述里,徐枭阳应该是个利用她身份行商的无情商人,可坤仪记得,原先这人替杜蘅芜来挤兑她的时候,没少下狠手,就算与青雘有仇,要是心里半点没杜蘅芜,他也不会那么拼命,一次扔十座铁矿出来。
她和聂衍那段缘分,想想还得谢谢他。
“不必谢他。”聂衍用神识对她道,“就算没他,我也会娶你。”
“嗯?”坤仪纳闷了,“你当时不是怪嫌弃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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