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明看着飞出书院的画,咬牙切齿的回头瞪着两只鬼,恨不得瞪出两行血泪般。
“我的画要是少一张,我就和你们同归于尽!”
他说的十分用力,再配上此刻脸上那副比鬼还吓人的表情,二鬼竟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寒颤。
宋清明急忙冲出书院,在空旷的街上,跳脚去抓漫天飞舞的画。
月黑,风高,除了书院,每家每户都紧闭着门窗,飞起的画纸就像是撒在空中的冥钱,招着魂引着鬼。
二鬼也飘飘晃晃的出来,鬼使神差的帮宋清明捡起画。
风越刮越大,连地上的尘沙也一起掀起,宋清明甚至感觉自己都快被风卷到空中。
远处的尽头有着熹微的光亮,有迷离的乐声传来,曲调凄厉幽长,宛若鬼泣,让听的人汗毛根根倒立。
乐声由远及近,宋清明在风沙中费力地睁着眼睛,看见一群人抬着一顶白色的轿子,一跳一跳的向他们的方向而来。
轿子上挂满白色的纱幔,随着狂风飞舞,抬轿子的人皆穿着丧服,个个细高如筷子,脸上像是涂抹了白面粉,嘴唇用朱砂点的如樱桃般大小,白色的布条蒙着眼睛,为首的两人正吹着唢呐开路。
这么诡异的队伍,一看便不是正常人。
身后的梆子鬼惊叫道:“不好!是阴山鬼姥,她怎么跑苏镇来了?!”
“阴山鬼姥是谁……咳咳……”
宋清明抬起手臂挡在脸前问道,本以为能挡住一些风沙,可一张嘴还是吃了个盆满钵满。
梆子鬼眼下也没了夺舍的心情,倒是痛快的回答道:“死了千余年的厉鬼,她可不像我们这般好说话,在人界游荡几千余年,已然成了半个鬼王,连无常都拿她无可奈何,若是让她抓到你,非得……”
话说到这,梆子鬼定睛一看,风沙里哪还有宋清明的影子。
宋清明抱着怀里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几张画,跑回书院里将门窗紧闭上,然后蹲在窗户下开始瑟瑟发抖。
他又不傻,哪个打得过,哪个打不过他还是能分清的,这阴山鬼姥是必然要躲起来,认一认怂的。
外面的乐声就要到书院门口,宋清明闭着眼睛在心里默诵着金刚经,希望能渡过此劫,再一睁眼,梆子鬼和长舌鬼一左一右的蹲在他身侧,和他一样的姿势瑟瑟发抖。
宋清明:“你们两个都死了还怕什么?!”
长舌鬼委屈道:“鬼姥不仅吃人,还吃鬼!我们能不怕嘛!”
宋清明:……
一人两鬼不再言语,都捂着嘴巴,生怕自己将外面死了千年的祖宗招过来。
乐声在书院门口戛然而止。
等了半晌,也不见外面有动静,宋清明略微踌躇后,转身在纸窗上捅个窟窿向外看去。
白色的轿子就停在街上。
大风还没有停下来的征兆,宋清明的画围着轿子四周飞舞,看得他心惊肉跳。
良久,轿子里传出娇媚的女声。
“出来吧,你以为躲起来,我就找不到你了吗?”
这话将书院内的三个吓了一跳。
莫不是在说他们……
宋清明正思忖着该怎么办时,书院对面的屋顶上,出现一个男人的身影。
微微向上勾着的眼尾含着邪气,不见半点暖色,漆黑的眸子冷漠的注视着白轿子,黑衣已溶于夜色中,却还是掩不住一身的戾气。
这不是……客栈里那个奇怪的男人?!
宋清明感到十分诧异。
男人的视线从书院的窗户上掠过,某一瞬间,宋清明还以为那男人发现了他。
阴山鬼姥在轿子里轻笑,说道:“我许久未见过如你这般容貌非凡的男人了,你若将东西痛快交出,且今后乖乖做我的男奴,我便让你少遭些痛苦。”
男人的面上找不到一丝笑意,眼帘微微垂下,半遮住幽沉的视线。
“想要回你的东西,只能你自己抢回去。”
男人的声音刚落下,一道影子倏地从轿子里飞出,直直朝着男人而去。
那影子飞的极快,宋清明的视线甚至有些跟不上。
男人也不是吃素的,左手中蓦地出现玄色的铁锁链,白影已至他面前,他抬臂一挥,锁链便活了一般,缠上那道影子。
未等锁链收紧,影子便像泥鳅似的,从桎梏中滑出去,然后稳稳的落在房顶另一端。
等影子稳住身形,宋清明这才看清传说中的阴山鬼姥。
和她那副娇软妩媚的嗓音截然不同,鬼姥一头白发胜雪,身穿紫衣,脸上满是褶皱,仿若干枯的树皮。
她凶狠的瞪着男人,开口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男人的唇角不动声色的弯起。
“我叫,谢钰。”
声音不轻不重,刚好落进宋清明耳中。
宋清明听的仔细,莫名觉得男人不像在回答鬼姥,倒像是说给他听的。
正出神时,身旁两只鬼也凑过来,不知他们要做什么,只是贴在他身旁,不停用力吸着鼻子。
两只鬼一靠近,宋清明就浑身冷嗖嗖的。
“别挤!”
他压着声音不悦地说了一句,可两鬼把他的话完全当耳旁风,依然自顾自的往他身上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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