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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家庭会议很快就拉扯起来了,一家子坐在那里,胡金凤没提钱的事,也没提冬麦离婚的事,反而说起小时候,说小时候一家三个孩子,她拉扯起来多不容易,说当时江春耕看着冬麦,冬麦怎么差点被淹死,又说冬麦很小就会做饭了,给爹娘哥哥做饭怎么懂事。
    最后说起自己死掉的女儿,那个本来占了“夏”字的女儿,说自己的女儿和冬麦多么像,说冬麦就是那个女儿投胎转世了。
    胡金凤这一番说,说得一家子都落泪了,就连江春耕眼圈也红了。
    两个嫂子也都低头不说话了。
    胡金凤:“现在冬麦离婚了,离婚了她一直想挣钱,她挣了钱,给咱买吃的,买喝的,买雪花膏,还给孩子买东西,她这日子不容易啊!”
    谢红妮眼圈也有些红,便说:“娘,你说的我都懂,冬麦确实不容易。”
    胡金凤:“冬麦说了,她挣的钱,以后也分家里一份,我说不用,她坚持,她既然想分,那就分吧。”
    谢红妮便忐忑起来,心里感觉出是冲着她来的,便忙道:“娘,冬麦辛苦挣的,我们肯定不能要!”
    冯金月也忙道:“说得是,平时也给我们买东西了。”
    然而胡金凤这话既然提出来了,她就很坚决:“你们不要,但是冬麦不给心里过不去,这样吧,到时候冬麦挣的钱,她挣十块,就留三块在我这里,我这里给记着明账,一毛钱也记清楚,到时候这些钱,算做咱们这一大家子的,以后家里有个红白喜事随礼,或者别的大家一起的事,就从这里头出钱,你们觉得怎么样?”
    两个儿媳妇自然是没有不满意的,至少把这件事给落定了,农村人红包喜事都要随礼,省了自己的钱,但是又不用落下“伸手朝小姑子”要钱的名声,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胡金凤想想这事,也挺满意的,之前冬麦挣的钱就是一件模糊的事,两个儿媳妇难免有些想法,现在算是敲定了,虽然分了三成给家里,但剩下七成冬麦实打实地拿着,而且还可以理直气壮地在农闲时用家里的驴车什么的,腰杆可以挺起来了。
    冬麦明白自己娘的想法,对于这个分法,她知道对自己是最有利的了,而且娘借着刚才家庭会议,说了早些年一家子的不容易,把那些风言风语的话也堵住了,省了大嫂那里多想。
    家里头和睦了,她便把心思用在挣钱上,这两天,她往公社里照相馆去了几次,一般结婚的都得照相,她在照相馆门口注意着,看看人家穿戴体面的就过去,问结婚时候在哪里请客,她这里帮着做菜,又把自己拎着的鱼和排骨都给人家尝尝,大多数是觉得消耗不起,太贵,也有的倒是觉得不错,不过冬麦一个人,不能把整个席面都包下来,她只能做一部分,人家觉得犯不着,当然还有一些,觉得席面上一般不用这个,反正五花八门的原因。
    不过冬麦也不指望着一下子就能找到买卖,哪那么容易,这天,她刚从照相馆出来,迎面就见几个人往照相馆里走,冬麦看着其中一个眼熟,便多看了几眼。
    那个人也看她,之后便认出来了:“你是——”
    冬麦便笑了:“路大哥你好,我叫冬麦,之前我晕车,还曾经坐过你的车。”
    路奎军其实记起来冬麦了,冬麦长得挺好看,他印象深刻,不容易忘,只不过他也不知道怎么称呼冬麦。
    不过他记得冬麦是一个羞涩寡言的小媳妇,当时在车上一直不怎么吭声,现在见了,倒是落落大方。
    当下笑着说:“你怎么来这里?是要照相?”
    冬麦看看路奎军同行的几个,认出其中一对应该是新人,估计要结婚,她便笑着说明了自己的情况:“打算找找看,谁家席面上能用,路大哥你们要不要尝尝?”
    路奎军旁边的女人听了:“你是不是在公社旁边卖鱼汤?”
    冬麦看过去,猜出这是路奎军媳妇,便忙道:“嫂,是的,我之前一直在公社旁边卖,生意还挺好,不过最近我家里用驴车,我也不太方便出来,先停了。”
    那女人便笑了:“我表弟就在公社旁边上班,听他提起过,说味道不错。”
    路奎军对冬麦说:“她估计是自己馋了。”
    冬麦忙拿出来,取了干净的小碗,装了,给大家尝,说话间,她知道这果然是路奎军媳妇,叫牛金柳,旁边的是路奎军的弟弟,这弟弟比他小十几岁,现在正要结婚。
    几个人尝了后,都赞不绝口,路奎军也连连竖大拇指:“比陵城饭店的好!”
    牛金柳:“不错,我拍板了,咱家这次结婚的喜宴,得上这个鱼,对了,冬麦,你除了这个,还会做别的啥?”
    冬麦趁机道:“我之前还卖过鸡汤,排骨汤,都不错,因为做汤,我处理鸡啊排骨啊都在行,做出来的排骨炖鸡,人家都说味道好。”
    牛金柳很满意:“就这么定了,我们的婚宴,一部分自己村里人做,荤菜部分,你就来掌厨,我们到时候给你工钱,怎么样?”
    冬麦以前计划是她帮着供菜,不过路奎军家这弟弟婚宴看来是办得大,她自己肯定吃不下,现在人家让她掌厨,等于她自己不用费什么成本,只需要出人力就行了,这样虽然挣得不如自己供菜多,但是路奎军是什么人,十里八村都知道他做羊绒买卖发财了。
    人家弟弟结婚,过来吃饭的肯定也都是有钱的,到时候大家吃了觉得好,自然就打听,能在路奎军弟弟的婚宴上掌厨,她这身价以后也就上去了,没准还能得几笔买卖。
    她自然是求之不得,便干脆道:“哥,姐,今天既然遇上你们,那也是有缘,我也不要什么工钱了,我就出个人力,和哥姐结个缘,帮着做就是了,别提啥钱的!”
    路奎军:“这话说得,那哪行呢,我们这是喜事,哪有白让你干活的道理,你嫂这个人,从来不亏待人,你就放心好了!”
    几个人说得热乎,冬麦便干脆陪着一起进了照相馆,路奎军弟弟和对象拍照,冬麦和路奎军两口子说话,说话间路奎军提起来沈烈。
    “这两天,他帮我跑了一趟内蒙,才回来,今天才带着人把那几车羊绒给卸货,正说一起吃饭呢。”
    冬麦已经好几天没见沈烈了,现在猛地听到他的名字,倒是有些不自在。
    路奎军没多想,笑着说:“你家男人怎么没来?过来的话,正好一起吃饭,你家不是和沈烈前后邻居吗?”
    冬麦的笑便收敛了,她解释说:“路大哥,我已经离婚了,现在回娘家住着了。”
    路奎军和牛金柳显然有些意外。
    牛金柳:“离婚了?那没啥,现在这社会,离婚了再找就是了,回头有合适的,我给你介绍,你长这么好看,离婚了也照样有男人追着要娶。”
    冬麦笑着没说话,交情没到,也犯不着和人家解释这些。
    和路奎军两口子约定了时间后,说好了冬麦明天过去路家村,详细谈下菜单和采购的事后,她准备先回家去。
    刚才牛金柳大致说了报酬,给一百块,这让她有些吃惊,没想到这么大方,她在公社门前卖鱼汤,一天也就挣四五块钱,帮着做席面,给一百块钱,那就是顶她辛苦小一个月的了。
    可人家说这话时那语气,好像还生怕给少了,旁边路奎军还说回头再给包一个红包呢。
    冬麦琢磨着,对于人家已经先富起来的,手头确实大方,也舍得花钱。
    她心里就有些羡慕了。
    平时自己做这种小本买卖,能挣一点钱,她挺高兴,挺满足的,但是看到人家那气派,又忍不住想,如果有一天自己能那么有钱该多好啊。
    只是人家干的那买卖,自己干不了,也只能羡慕羡慕了。
    她走到车棚那里,找自己自行车,便恰好看到一个人,高高大大的,正把自行车支在那里。
    她觉得背影有点眼熟,心便一动。
    那人转过头来,果然是的。
    是沈烈。
    第41章 准备喜宴
    沈烈看到她,倒是意外:“怎么这时候过来这里?”
    他没多说,不过冬麦知道他的意思:“最近有些累了,再说春耕时候了,家里也得用驴车,便想着歇几天。”
    沈烈:“哦。”
    冬麦有些尴尬,之前一些事可以装糊涂,但是上次沈烈都把话说那么明白,她也说得清清楚楚了,再见到,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装傻充楞,还是当没这回事?
    冬麦不知道怎么说,只好道:“没什么事,那我先走了。”
    心里却突然想起,自己接了路奎军弟弟婚宴的事,他和路奎军是好朋友,这么一来,自己岂不是还得和他有牵扯?
    刚才被挣钱冲晕了头,没细想这个。
    可要她放弃这么好的挣钱机会,那是肯定不可能的,硬着头皮也得挣到这笔钱。
    沈烈却叫住了她:“你和陆靖安怎么样了,挺顺利的吧?”
    冬麦一听,更加尴尬了,她咳了声,轻声道:“没怎么样。”
    沈眉:“没怎么样?没怎么样是什么意思?”
    冬麦声音更低了:“我们可能还是不太合适,所以就算了。”
    她已经后悔了,当时不该对沈烈放出那样的豪言壮语,分明那个时候她已经隐约意识到,她和陆靖安其实也没希望了。
    如今不过是应了当时沈烈的话罢了。
    沈烈便挑眉,打量着她。
    事情到了这一步,冬麦觉得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她只好坦诚:“我发现他也有一些缺点,是我无法容忍的,而他可能也并不能接受我不能生育的事,所以我们就算了。”
    沈烈严肃起来,问道:“他之前不知道吗?怎么突然说不能接受?这是耍你玩的?”
    冬麦含糊地道:“问过,嘴上说接受,但我觉得其实未必真能接受吧。”
    话说出后,好像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事实就是如此。
    这个事实,无论是陆靖安,还是沈烈,其实意思都是一个。
    她就是不能生,而她也从陆靖安那里意识到,男人可能一时冲昏了头,觉得自己可以接受,但是时间长了,将来未必不会后悔,这个时间也许是几天,也许是几年,但等到人家后悔的那天,她肯定受不了。
    于是她干脆承认了:“他嘴上说能接受,心里其实犹豫,后来我哥发现他还和别的女人相亲着,我们就黄了。”
    她笑了笑:“好了,你可以笑话我了。”
    沈烈眉心微皱:“胡说什么,我干嘛笑话你?”
    冬麦:“笑话我的爱情没了啊!你不是早看透我的心思了!”
    沈烈好笑:“什么爱情没了,你也真是张口就来,以为这是小孩子过家家?”
    冬麦无言以对,她承认他说得对。
    沈烈皱眉:“给我说实话,跑来这里干什么,是遇到什么困难?”
    冬麦便只好把自己打算做红白喜事生意的事说了,又说了刚才遇到路奎军:“已经说好了,到时候我帮着整治酒席。”
    沈烈便笑了:“是吗?那挺巧的,我刚从内蒙回来,过来这里就是找他,他也找我婚宴上帮忙。”
    其实冬麦刚才就已经猜到了,这也是她干脆和沈烈解释清楚这件事的原因,不然说那么多干嘛,躲着就行了。
    冬麦看他这么笑,便更加不自在了,她想,他可能对自己还是有想法,可有想法又怎么样,她又不可能真得和他搞对象。
    谁知道沈烈却说:“时候不早了,早点回去吧,回头见。”
    冬麦有些意外,默了一会,只好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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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骑着自行车回去,她不免多想,想来想去,她最后猛地将所有的念头都掐断了。
    她还是赶紧操心下,怎么才能给人家路奎军弟弟办好这场婚宴,打下名头来才是正经。
    她觉得这事还是应该和自己爹商量下,自己爹经验丰富,见识也多,这么一路想着,快进村的时候,恰好遇到了孙红霞。
    她有些意外,已经好几天没见到孙红霞了,孙红霞愣了下,之后掩饰性地用袋子遮住了自行车把上挂着的网兜。
    本来冬麦没注意到,她这么一遮掩,冬麦就注意到了,看起来是蒸好的白馒头,还有烧饼油条果子。
    孙红霞骑着车子匆忙走了,冬麦纳闷了,她带着这么多吃的,这是去干嘛?这么鬼鬼祟祟的样子,好像很怕自己看到似的。
    冬麦觉得纳闷,不过也没多想,孙红霞的事,她其实都懒得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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