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的哭声,传了过来,苏静和扭得脖筋生疼,却不敢回过脸来,曾芳的哭声,在电话里也不曾走了音,偏是个四十余岁的女人,哭得还如个小女孩子似的,抽抽泣泣,苏静和仿佛看到妈妈一边哭,一边吸着鼻子的样子,现在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她不必怕花了她的妆了,想也能想到,那一双眼睛糊着化了的睫毛膏的样子,苏静和软了心,轻声的带着劝慰的意味的叫了声:“妈妈,别这样!”
但曾芳的哭与怒是一样的,都要任由她发泄完了,才好收场,直到哭到末尾,才带着鼻音的重新说道:“静和,在外面,一个人要小心照顾自己,你怕寒,少吃冰的东西,胃药多备些,钱上不要太紧着自己,我的钱你不花,我这么拼命做什么,缺什么少什么,都来电话,那卡你带着吧?我定期会打钱过去的,我买的衣服,你一件没有带,还穿着你那些旧衣服吧?你这孩子,不是我虚荣,我只是不想让你被人看不起,s城算是大城市,你又是新生,别叫别人看扁了,叫我怎么的说你呢,女人啊,就要对自己精心点,你长得又不丑,总穿得像个打工妹似的,你能不能有点女孩子的样子啊,到底你是不是我的女儿啊?”话又开始往埋怨上走。
“妈妈,我在忙,刚分了宿舍,正收拾东西呢,等我安顿好了,再打给你好不好?”苏静和说道,语气尽量的温柔,曾芳在那一边又唠叨了几句,但终是挂掉了。
苏静和松口气,合了电话,若有所失,曾经很是庆幸,上了大学,就可以离得家远一些,离得妈妈远一些,但现在,竟会有一点点的伤感,涌上了心头。
不管怎么样,妈妈终究是妈妈,是这世上,她唯一的亲人了。
虽然苏静和一直感觉自己的父亲还活着,但妈妈只说他死了,从小到大,妈妈都说她的爸爸早就死了,有时喝醉了酒,也在嘴里骂着:“那个死鬼男人……”
关于父亲,在清醒的时候,妈妈一句也不愿意提,除了知道自己这个“苏”姓,是爸爸真实的姓氏,别的,一概不知。
苏静和是私生女,很小很小的时候,大概只有一两岁的样子,就被外婆带到乡下去了,直到十二岁上,外婆去世了,曾芳才接她回到家里来,母女间的疏远是不可避免的。
曾芳不能接受自己的女儿又土又脾气倔强。
而苏静和无法接受的,是自己母亲生活中的那些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