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有些不解地看着我,“明尘姐姐,你要去哪?”
“我当然是要去店米镇,要找我一直找的那个人。”
“可是明尘姐姐,你不是说想在这里多呆一会儿吗,怎么突然想走了呢?”
是啊。
这种感觉来得突然。
我没有跟静静解释,因为我梦到一个人,我想起来,我跟他已经结婚了。
但是现在,他却娶了别人。
所以抱歉,我没办法视若无睹。
我要快点找到柳挚,我要快点回去,我要去找容季深,去问他,为什么之前跟我结婚了,现在还要娶别人,他到底还想不想跟我在一起了。
静静拉着我的手,让我别走。
我们终归是要分别。
我在她耳边,一字一句,耐着性子道,“放心吧,明尘姐姐走了,一定会帮你找到爸爸,我们一定会再见面。”
既然决定要走,现在我要做的,就是安顿一些事情。
比如,那群孩子们。
那本一年级的语文课本,还有两课没有讲完,我不知道我走了之后,剩下的课程会不会由老教师给他们讲,亦或者是村长还会找别的人过来,代替我这个辅导老师的位置。
这些都不关我的事情了。
我只知道,我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将所有的课程都讲完,没有遗憾地离开这里。
“好了,同学们,全部的课文我们都讲完了,还有一个练习六,老师明天会给大家讲完的。”
说完我就走下了讲台,回到办公室,老教师在那,我装模作样咳嗽两声。
老教师果然离我很远,打量着我,“明尘,你这脸色怎么还是这么苍白啊!”
我耸了耸肩膀,“我也不知道,说不定真的是流感吧。”
我故意这么说。
实则,我是想借老教师的嘴,将这件事情扩大了,到时候我就算没病,也会骇人听闻,弄得人心惶惶,然后把我送到店米镇的医院去,将我隔离。
我终归要走。
管她走得方式体不体面。
我这么想。
“呕——”
正想着,忽然涌上一股反胃的感觉,我赶忙跑到洗手池那边呕吐起来。
这可不是我装的了,我是真的想要呕吐。
于是乎老教师一时间更是离我远远的了,好似我身上带着什么细菌病毒似的。
天知道,我现在到底多难受,胃部翻江倒海的,我甚至是快要把胃酸都吐出来了。
怎么会这样?
难不成,我真的得了流感啦?
我在办公室浑浑噩噩呆了一个下午,然后回去。
当天晚上,我又做了一个梦。
血淋淋的,我抱着一个人,手上沾满了鲜血,浓浓的血腥味蔓延开来,在空气中还能嗅得到。
眼泪模糊了我的眼睛,凄厉的哭喊声在耳边回响。
也不知过去多久,我才看清楚这个人的脸。
竟然是容季深。
他奄奄一息躺在我怀里,而我就这么抱着他。
我对他说,容季深,你不要死……
我哭着又说,我肚子里面还有孩子,我和宝宝都需要他……求求他不要死……
他的身体特征变得那么虚弱,我的母亲在旁拍打着我的肩膀,让我镇定一点。
这种话我完全听不进去,我哭着求着,让我母亲宋铃救救他,因为我知道我的母亲医术高明,奈何她只是叹气,说自己也无能为力。
我哭得肝肠寸断,连同手指都卷曲起来。
感觉孩子也要保不住,可那又怎么样,如果没有了容季深,那我要这个孩子,还有什么意义。
他终归还是死了。
就在我的怀里,身体特征变成了零。
这是我迄今为止,做过的最恐怖的一个梦。
我从噩梦中惊醒,流了好多汗,大口大口喘着气,我心脏很难受,像是得了心脏病似的,每喘一口气都特别艰难,得来回做好几个深呼吸才行。
四周万籁俱寂,现在天还没亮,可我却怎么都睡不着了,满脑子都是容季深的影子,他倒在我怀里,让我以后不要跟着他了,跟着他会有危险,他没让我过过一天好日子。
他说让我走,让我重新嫁个好人家,过我想要的安稳日子。
我不知这是梦,还是现实。
如果只是梦,为何我会这般难受,清醒到快要麻木,刺骨,那种寒冷,是久久都挥散不去的冷。
即便我现在讨厌容季深,我也不想让他死。
这是真的。
“呕——”
那股子反胃的感觉又袭上来,我觉得自己快要把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镜子中反射出我苍白的脸。
那是谁说的,大晚上的不要照镜子,容易看见鬼。
是了。
我现在就看到了鬼。
镜子里面的我,就像是一只没有血色的女鬼。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得了什么病,但是在这一刻,我从来没那么坚定过想要离开的念头。
我要离开这里。
我要,弄清楚全部的真相。
……
“瓜熟蒂落,水到渠成。”
练习六的生词就这两个。
我在黑板上一字一句写下这两个成语。
待到最后一个“成”的点落下,我手握粉笔的手指,就那么停顿在那个点上,久久的,不愿意起身。
也不愿回头。
一切,好似都这么结束了。
我想。
我不敢回头,怕被这群孩子嘲笑我,明尘老师又哭了。
“同学们,知道瓜熟蒂落和水到渠成是什么意思吗?”
我背对着他们,问道。
下一秒听到清一色的奶声奶气的回答,“不知道。”
我笑着解释,“瓜熟蒂落和水到渠成两个词语的意思差不多,都是形容时机一旦成熟了,事情就会自然成功胜利。”
说完了,我这才转过身去,果不其然那群孩子又指着我笑话我,说明尘老师哭鼻子,羞羞羞。
我叹了口气,抬手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去。
“你们以后可别像明尘老师这样老喜欢哭鼻子知道吗。”
“要做一个很强、很强的人,足以保护你自己,保护身边所有你爱的人,而不是让人家觉得你软弱可欺,把你踩在脚底上,狠狠地压垮。”
“其实老师也不想哭,但是老师控制不住想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