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议中没有提及施明克,只声称为某委托方,但条款内容的指向性非常明确,卡尔的全名出现了两次,也足可说明问题。
吴笛拿到协议书照片后连看了两遍,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回原处。
晚上,等夫妇俩回了房间,吴笛把和解协议翻出来给祁昊看,祁昊大致浏览了一遍说:“嗯,和摘录条款差不多。”
吴笛见他没多大触动似的,忍不住提醒他,“你就一点没觉得这东西对你和施明克谈判有帮助?”
从祁昊被叫去北京谈判,吴笛就开始谋划反击,而郝莉与施明克委托方签订的和解协议不光是卡尔无耻罪行的见证,更是施明克涉入秘密交易的证明,一个不光彩的污点。
祁昊抬眸看她,瞬间懂了,笑笑反问:“你认为他们会为了保护一份协议放弃一家公司?利益悬殊太大,施明克没那么傻。”
吴笛不死心,“不管有没有用,总得试试吧!谈判桌上多件武器有什么不好——麻烦是我给你惹的,我不能看着不管。”
祁昊搂住她说:“老婆终于知道心疼我了!”
沉吟一下,祁昊又说:“其实不算麻烦,是帮了我一把,如果顺其自然等下去,我可能会瞻前顾后,迟迟不敢动手。”
吴笛仰头,“那你现在有解决方案了吗?”
“我和爸爸商量过,施明克大费周章就是为了吞掉锐鹏,谈判就是奔着控股的目的来的,所以保住锐鹏的代价会非常大,不如放弃,重新开始。”
吴笛直起腰,面容严肃,“你决定了?”
祁昊点头,“我在春祥已经做了不少准备工作,等撤出锐鹏后,会努力打造新品牌。”
他表情虽淡然,吴笛却明白做这个抉择对他而言有多艰难,她靠在祁昊肩头,轻声问:“你难过吗?”
祁昊抚着她的长发,缓缓道:“没有不流血的战争,既然要分,就得分干净,不留任何后患,只要人在,什么都可以重建……至少发展春祥的资金不用愁了,按施明克的估值,我能拿到一大笔钱。”
吴笛却微微蹙眉,“如果是你出售股份,我很怀疑施明克会不会愿意按高估值走,他们的人在这方面玩起手段来溜得很。”
祁昊沉吟,“我也考虑到了,这几天一直在跟王律和老叶讨论这事,但分是肯定要分的,我会设定一个浮动区间,坚持住底线。”
王律和老叶是锐鹏法务和财务两个部门的头儿。
吴笛盯着祁昊问:“你真不考虑利用一下这份协议?”
祁昊想了想,还是摇头,“我觉得意义不大,还是一码归一码地谈吧。”
吴笛没有坚持,依偎在他怀里默默想着什么,祁昊低头时发现她在啃大拇指,完全是无意识的动作,说明她想得入神了。
祁昊把她的手拽过来握着,笑说:“多大的人了,还吃手指......郝莉的事,我原则上不希望你出头,你就要生宝宝了,养好身体最重要,但我不能强制你听我的,要怎么做,你自己决定,但要注意身体,我会尽力支持你。”
吴笛心里一暖,祁昊到底还是了解自己的,她轻轻“嗯”了一声,想说什么又止住,有些事,她还需要自己先考虑清楚。
她回握住祁昊的手,与他十指交缠,这一刻,内心充满柔情。
吴笛继续按部就班做着交接整理,一边匀出时间给艾米写邮件。
在邮件里,她先为上次的口不择言向艾米道歉,又表达了在施明克这些年对艾米的景仰与向往,措辞情真意切,仿佛两人之间的嫌隙不存在。吴笛觉得这也算不得虚伪,毕竟在卡尔事件发生之前,艾米一直是她的职业偶像,她努力追随的目标。
吴笛写这封邮件动用的精力远超工作移交,发出去后才发现自己有点头晕眼花。她拿上手机走出办公室,打算在园区里散个步。
孕期已进入五个月,肚子能看出些形状了,她走得很慢,小心为宜。
离商业街还有段距离时,手机响了,吴笛看了眼,是艾米,心头一跳,赶忙接了。
开口前,吴笛深吸了口气,找回她需要的那种情绪,语含一丝惊喜,“艾米?”
“嗨,Jenny,你的邮件我收到了。”
艾米一扫上次通话时的严峻口吻,恢复了昔日的温和,“我很遗憾,我替你争取过,但是,你知道现在的情况,我也……”
“艾米!”吴笛以热切的口吻打断她,“我写邮件不是为了向您寻求帮助,我是真心诚意感谢您。谢谢您一直以来给我的鼓励,还有很多提醒,包括到最后一刻您依然在提醒我,虽然我没能听进去,但依然很感激。”
吴笛说得动情,仿佛回到与艾米初次相见的时刻,她在台上演讲,自己在台下与她互动;还有艾米来三江那天,吴笛去接她,在车上亲密如战友的一刻。她相信那些时刻艾米和自己一样,也是享受并珍惜的。
艾米果然被她的情绪感染,语气里多了些感慨,“Jenny,说实话我原来担心过,这样的处理方式会激发你的不满,你可能会不配合,会做出些不合时宜的举动,我真的不愿看到那样的事发生。所幸你没有,我得谢谢你。”
吴笛没有客气谦让,“艾米您果然了解我,我确实有过闹一闹的想法,但我想到了您,还有您提醒我的话,卡尔正处在上升期,我扳不倒他,闹到最后只会让您难堪,所以我选择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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