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这些我知道,可是,就这样把自己的孩子送走,把他丢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你做得到,我做不到。”女子还想争取。“我明白你的难处,可是,这不是我们就能说了算的,如果可以,我也不愿这样做,可是事情已经这样了,难道你就希望看着他成为牺牲品么?”男子质问道。
女子沉默了,她又何尝不理解男性的苦处?可就这样把自己的孩子送走,作为一个母亲,实在是不忍。
“这是什么?”作为旁观者的风尘,不由发出疑问,为何自己眼前会出现这样一幕画面?而且不论是男子,还是女子,脸上都是一片模糊,看不清真实面目。
唯一能够看清楚的,就只有一旁,躺在那床上的孩童。
“这怎么可能?!”风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虽然年龄要小上许多,风尘却依稀可以辨认出,那个躺在床上的孩童,不是别人,正是年幼的自己。
“难道说,这两个人就是我的父母?”一个大胆的猜想,难以抑制地出现在风尘脑海中。
“这难道就是我会在这里的原因?”从刚才疑似自己父母两人的对话来看,他们正在商量着要把自己的孩子,也就是自己送走。不出意外,两人最后选择的地方,应该就是自己居住的村庄。
可是为什么要把自己送走,究竟有什么难言之隐,太过详细的内容,却无法得知,风尘只能从方才的对话中,获得些许无关痛痒的情报:似乎是因为有人要伤害自己。
想要继续听下去,因为这样说不定就能够知晓,发生在过去的事情。
可事实总是与内心期待相悖,风尘越是想要听,现实就越是要阻止风尘。
没等风尘反应过来,原本就不算清晰地画面,突然变成一片模糊,别说是风尘的父母了,就连原本还能够看清的孩童风尘,在风尘眼中也成了一片朦胧的云烟。
“可恶,不要在这个时候打断我啊!”拼命想要维持画面,可这样的努力怎么会有用?无论风尘怎样努力,如何咆哮,发泄自己的愤怒,都无法改变,甚至是拖延片刻画面的崩坏。最后,在风尘面前,就只剩下了一片漆黑,先前的一切都消失不见,唯独黑暗还残留着。
“不要,不要这样。”回到现实,躺在母树脚下的风尘,因为方才的梦境,嘴里不住念叨着梦话,此时,若是风尘睁开双眼,定会为眼前一幕所震惊:风,强劲的风,各种各样,各个方向,没有规律的风,正在这东南峰山上肆虐,乱舞。
东南峰山的异变是风无疑了,而且是那强劲到可以轻易吹倒树木,刮飞凡人的超强大风。如果不是因为风尘倒下的地方,是母树脚下,宽广的树干挡住了四面八方的风,恐怕风尘早就不知道要被这一阵阵强风,吹到哪里去了。尽管如此,风尘虽然免去被刮走的危险,却依旧无法避免,被那些不间断刮来的树枝残叶干扰。
“嗯,什么东西?”已经处于半醒半睡状态的风尘,突然感觉到自己脸上盖上了什么东西,不由抽了抽鼻子,颇为不爽的嘟哝道。这东西自然是被风吹来的树叶,树叶没有办法弄醒风尘,换做其他的可不一定。而好巧不巧的,接下来要来的,正是可以弄醒风尘的东西。
一根半米来长,两厘米见宽的树枝,被狂风刮来,直直的朝风尘飞去。
“哎,”树枝重重地打在风尘脸上,本来还迷糊在梦与现实中的风尘,被这飞来一击正面击中,疼得叫唤了出来,捂着脸便爬了起来。
“我去,睡个觉都能被人打,还让不让人活了。”从睡梦中惊醒,风尘一阵不爽,揉了揉方才被击中的部位,同时确认周边的情况。这一看,风尘差点没被吓晕过去。原来,方才那根树枝只是先锋,紧跟在那树枝后面的,是一大波枝叶灌木,正马不停蹄地朝风尘袭来。
“艾玛,这是什么情况,不过就是睡个觉而已,至于这么大排场么?”风尘一阵惊呼,想要站起来躲开这一阵冲击,可还没等风尘慢慢吞吞的起身,枝叶和灌木便已经来到风尘眼前。“哎,也,”话还没有说出口,风尘便被这大波枝叶灌木直接淹没,嘴巴因为张开,一不留神吞进了不少枝叶,有些甚至差点跑进风尘的喉咙里,成为这一大早的营养早餐。
过了好一会,枝叶灌木的冲袭,才逐渐停了下来。风尘这才终于找到机会,从几乎把自己整个掩埋住的枝叶灌木里爬了出来。爬出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扶着母树吐了半天,看起来是要把嘴里所有的枝叶吐出来,才肯罢休。
吐了大半天,风尘终于弄干净了整个肠道,只不过嘴里的异味无法消除,还是让风尘有着说不出的难受。
“到底发生什么了,怎么这些枝叶全部都跑这里来了。”风尘一阵埋怨,他还不知道,除母树外,整座山都已经一片混乱。几乎每一秒,都有着树木花草被狂风刮倒,随后被那凌厉的风整个粉碎,化作残骸飘散在空中,随着风四处游荡。
“这,这就是这座山发生的异变么?”从灌木里爬出来,风尘放眼向外望去,目所能及之处,几乎再没有任何一棵树的存在。不是被风刮倒,躺在地上随波逐流,就是已经被粉碎得差不多,化作木屑融入风中。
“这,我要怎么下山去啊?”风尘立刻就想到一个现实的问题,在这种情况下,他是不可能突破得了这种强风的。光是看到被风刮到天上去的大树,风尘就已经可以预想到,自己就这样跑出去,将会是怎样一个下场:也和这些大树一样,被刮飞到空中去,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在那种状况下,除非说风尘气运逆天,不然便只有死路一条。
风尘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可是也不愿意就这样呆在母树脚下。
留在这座山上,等待风尘的会是什么,风尘猜不到。可直觉告诉风尘,若是就这样留在这个危险的地方,等待风尘的绝不会是什么好下场,哪怕此时此刻,有着母树庇佑。
在走与不走间迟疑了许久,风尘最终还是决定孤注一掷,虽然这样做,可能是走上一条不归路。
决定要下山,风尘却不可能就这样大喇喇走下去,首先要做的,就是得明确风的流向,找出一条尽可能少碰到,甚至是碰不到任何强风的路线。
但是很快,风尘就放弃了寻找没有风的路线,这种天真的想法。
原因很简单,放眼望去,这样的路线,根本就不存在。风尘能够选择的,只有多和少,而不是有和无。
怎么去看风的流速,村里人曾经教过风尘,风固然是看不见的,但却不是无迹可寻。要想知道它的流速,就必须把无形化为有形,既然看不见风,那就看可以看见的事物:观察被风刮起的事物,它们的流速如何,从而推断出风的流速,究竟有多快。
这对于目前这种情况则完全不是问题,几乎所有的风中,都夹杂着大量的木屑枝叶,一眼看去,流速什么的轻而易举就能推断出来。
不过木屑枝叶多也有坏处,虽然容易看出风向和风的位置,可若是被波及了,却比一般的风更加危险和恐怖。
通过这种方法,风尘最终确定下来的路线,竟然有数条之多,但每一条却都有一个共性,必须要经过同一阵风,且这阵风的流速也非常之快,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被卷进去。
“好像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如果可以,风尘想尽量避开这种强度的风,可实在是找不到更好的路线了。
要知道,其他路线,光是风尘看到的,就有三四阵风足以把风尘卷走,唯有这几条是相对之下,还比较安全的。
“没办法了,那阵风就交给老天去看吧。”放弃任何侥幸想法,风尘只做一些聊胜于无的祈祷,在心中衷心的希望,那阵强悍的风,在自己抵达前,能够转移或者是减弱,可内心深处却很明白,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选择了数条路线中最短的一条,风尘背着包裹,腰间别着怒尘刀,就这样轻装出发了。
还没有走上多远,风尘就明显感觉到风的凌厉。因为之前和火狼对战,已经破烂不堪的衣服,甚至都被这风吹走了不少布料,而风中的枝叶灌木刮在风尘身上,脸上,则是让风尘几乎睁不开眼来。
“才这种程度的风,就已经有这么大威力,那阵风,我真的能过去么?”真正感受到风的强劲,风尘不禁有些怀疑自己最初的判断,究竟有多少正确性。
可是事已至此,步子也已经跨出来,风尘不可能现在回头,就算事情超乎自己预料的范围,风尘此刻,也只能硬起头皮,继续走下去。
迎着风向前走,越是往前,风尘所承受的风强度就越大,没走上几步,风就已经刮得风尘头都抬不起来,衣服上被撕裂的口子,也在风中被吹得更加大,几乎被全部撕开。
这种情况下,风尘每踏出一步,都说不出的艰难,何况风里的枝叶灌木,还会挡住风尘的视线,迫不得已,风尘最后只有选择趴在地面上,一点一点地蠕动,向前缓慢移动。
不得不说,趴在地上的确是个好主意,不仅减少受风面积,避开大部分风的攻击,使得移动起来方便不少,另一方面,风尘也几乎不会再受到那些枝叶灌木的干扰,能够准确的沿着路线前进。
体会到这便利,风尘甚至都在心中懊恼,为何不早点发现这点,浪费不少时间。
但是很快的,风尘便发现,尽管趴在地上匍匐前进,比起直立行走容易不少,但也仅仅是容易不少罢了,碰到强烈的地面风时,趴在地上并不会比站起来轻松太多。
为了避免眼睛受到伤害,风尘几乎将头整个埋在地里,只有当每次往前爬一段后,风尘才会抬起头来看一眼,确认路线没有走错后,再低下头去,继续前行。
偶尔有被风刮来的树枝落在风尘背上,如果是不怎么粗壮的,倒也没有什么问题,可偏偏每次送来的树枝,都沉重的让风尘想要骂人,鸡蛋粗细的树枝已经让风尘不敢硬扛,更别说那些碗口粗细,已经称不上是树枝,而是树茎的东西了。而此时此刻,便有一截恐怖的树茎,在风的吹拂下,径直朝风尘飞来,逼得风尘不得不改变所处的位置。
擅自改变位置,很有可能就被风卷走,可若是不动,更是只有死路一条。
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在风尘看来,眼下这关都过不去,谈未来更是无稽之谈。
没有迟疑,整个人向旁边一滚,原本要砸中风尘的树茎,顿时砸了个空,重重地落在地上,溅起的木屑和尘土,溅得到处都是,在地面上直接砸出一个大坑来,看得风尘一阵心悸。
可还没等风尘庆幸自己逃过一劫,突然换路线的苦头就来了:一阵疾风吹来,几乎正对着风尘的脸庞,无数枝叶和灌木尘土都沿着这阵风袭来,直接在风尘稚嫩的脸上,留下数十道触目惊心的划痕,带起一滴滴鲜红的血液,叫风尘差点没有叫唤出来。可即便如此,心中却还是在庆幸:幸亏这风里没有任何的大型物事,否则,自己恐怕就得交待在这了。
忍受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也顾不上是不是毁容了的问题,风尘连忙将头低下,朝着原来的路线移动。
虽然这边的风力很强,却依旧没有办法阻止风尘趴着移动,风尘就用这种姿势,一点一点,慢慢地移回了原来的路线,算是脱离了险境。
刚才的擦伤不是特别严重,出血的伤口只是额头和鼻梁附近,在这种状态下无法处理,风尘只能忍着痛,继续向前移动。“再努力一点吧,就快要到最危险的地段了。”虽然不是经常抬头,但是移动了多少距离,风尘心中都是了然的,距离这条路线最危险的地段已经没有多远,风尘移动过程中也变得更加小心了。
“接下来这一段,从头到尾都不能抬头,只要稍微抬起一点,就可能被风给卷走。”终于来到那最危险的路段,虽然还没有真的进入,光是靠在外面,就已经可以感觉到这风的强劲。心中不断提醒着自己,风尘将头再次低下,身体一紧,便要开始突破这段路了。
“唔,”头一进入,风尘顿时感觉到,自己后脑的头发被风整个卷了进去,甚至有些真的就这样被风给卷走了。
所幸卷走的不多,不然风尘恐怕已经成了秃子,而这种被硬生生拔掉头发的痛楚,也着实叫风尘难以忍受,不由得闷哼了一声。
“居然强到这种地步,必须更加小心才行!”将身体再放低了一点,风尘几乎是贴在了地面上,小心翼翼的向前蠕动着。
当风尘进入半个身子时,后背的衣服已经完全被风卷走,现在风尘的衣服已经不能称为一件衣服,前面没有布料,后面也没有布料,除了有两个袖子安然无恙,根本什么也没有留下。“幸好现在是夏天,要不然冻都得冻死我。”风尘暗自庆幸着,有点苦中作乐的味道。
而就在风尘在风中奋斗,尚不知能否逃出东南峰山的群风乱舞时,八座山正中央,也就是原本村子所在的地方,也上演着一出,同样精彩的戏码。
大概是在风尘昏过去,弓状器物挂到嫩芽上,引起东南峰山异变时,风尘的家中,按照八座山方位放置的八件器物中央,一个圆形的红色小球凭空出现了。
最初只是一点点大,慢慢地变成绿豆大小,到最后,这小球越来越大,甚至已经超出小的概念,变成一个足足有一张饭桌大小的大红球。
红色大球长到饭桌大小后便不再增长,取而代之的是球外壳开始破裂,一道裂痕,慢慢变成两道,三道,直到整个球上布满了裂痕。
这个时候若是风尘在家,就会看到,这个满是裂痕的大球,竟然从内部发出光芒,从裂痕中溢出。
随着光芒的逐渐加强,原本红色的球竟然慢慢变成了银白色。并不是说球的颜色真发生了改变,只是这银白色光芒实在太亮,使得球看上去呈银白色而已。
“老夫,终于能出来了。”一道苍老声音响起,语气中满是喜悦之情,声音的来源不是别处,正是这颗诡异的大红球。
突然,一只手从球里直接伸了出来,让人惊奇的是,仿佛没有碰到任何东西般,这只手直接穿过了球面,来到了外面的世界。
也就在这只手伸出的下一秒,原本就已经满是裂痕的球面,仿佛小鸡破壳般,整个球就这样碎裂开来,碎裂的部位一点一点掉在地上,却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等到所有的碎片全都消失不见,藏在红球里的人,也终于显露出其真实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