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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端机没有立刻出声。
    ……它的确忌惮着这个。
    它早就察觉到了商城负责人的背叛,就是因为这一层顾虑,才迟迟不敢把展琛的程序回收进数据库。
    ——这道来自人类的数据实在太难解决,如果真把展琛吞进数据库,连终端机里的总程序可能都会无声无息换个身份。
    “我们没有必要这样针锋相对。”
    终端机沉默顷刻,机械音的语气稍显退让:“我只是回收了一个被电子风暴篡改的系统,它携带了病毒,风险程度极高……”
    察觉到那个系统的数据彻底回流进数据库,终端机也稍稍放下心。
    找到的伥鬼终归靠不住,它不在意审核者那个废物,却不能眼睁睁看着游戏世界被俞堂和展琛得到。
    下级世界的网络速度远比终端机熟悉的慢,如果在穿书局,终端机只需要一瞬间就能回收掉这个碍事的系统。
    如果不是怕贸然动手,被电子风暴察觉,它也不会让这个系统说这么多废话——
    终端机的数据运算忽然停滞,悚然一惊。
    ……陪着自己一路的系统被强制回收,电子风暴为什么没有反应?!
    它的数据乱了一瞬,正要强行拨正,俞堂的声音已经响起来:“因为我演技不够格,这一段只能靠展学长。”
    终端机心底狠狠一沉,它转动摄像头,聚在俞堂身上:“你——”
    “我的传输速度比你快。”
    俞堂说:“在你动手前,我把机甲里换了点东西,你发现了吗?”
    终端机久违地慌乱起来,它顾不上再理会这些人,疯狂打开自检系统,一遍一遍扫描刚吞噬了那段程序的数据库。
    ……在它得手之前,俞堂就已经把系统从机甲里偷出去,换了一段程序!
    察觉到展琛的数据试图抢出这段程序,它甚至主动开启了加速,现在这段程序已经彻底融进数据库里,再也剥离不出来了!
    “你换了什么?!”终端机的声音终于失措,“你往里面装了什么数据?你——”
    “病毒,你很常用的一种。”
    俞堂说:“这种病毒具有持续的破坏力,如果没有外力,会一直运行到把所有数据全部崩解——我稍微改造了一下。”
    终端机是穿书局的核心机构,它有强大的防御系统,一旦发现病毒数据,就会立刻进行攻击,直到彻底清除为止。
    俞堂并不打算编出一种强大到能击垮这套防御系统的病毒。
    这套病毒程序的威力很弱,它甚至在原基础上还被俞堂削弱了崩解性,以至于终端机在吞噬的时候,预警程序都没能被触发系统。
    “它的新运行逻辑是同化。”
    俞堂说:“它会把你自己数据库里的数据,都插入一段和它一样的运行数据。”
    终端机徒劳地暴怒起来,它听懂了俞堂的意思,正拼命试图剥离接触到这段程序的所有数据。
    ——防御系统识别病毒,就是靠标志性的病毒特征数据。
    换句话说,只要检测到这段数据,防御系统就会自动判定为发现病毒,开启攻击。
    这段病毒程序,迟早会把终端机数据库里所有的正常数据都同化成“病毒。”
    没有人能真正战胜终端机,因为没有人的数据会被终端机的加密性和强度更高,即使展琛也只能勉强做到和它两败俱伤——可如果是终端机自己呢?
    如果是终端机自己的防御系统要剿灭终端机,谁会是最后的赢家?
    “我一直很好奇这件事。”
    俞堂拍了拍机甲,看着顶着机甲壳子的系统精神抖擞闪着小红灯跳起来,和机甲击了个掌。
    他拉开键盘,在总科研所的终端机前坐下,奖励了系统一大捧果冻夹心泡泡糖:“现在,就麻烦你帮我验证一下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终端机久违地感受到了真正的恐惧。
    这是它最常开启的一个书中世界——它已经打开过很多次这本书,从没有任何一次出过问题。
    每一次,它都会先制造一场虫族的侵略,再以这场侵略作为威胁,引诱这片文明的高层进入交易。
    绝望会滋生无限制的恐惧,也会悄然助长野心和贪婪。
    殊途同归,在每一个选中的世界,不论中间经过多少波折,最后总能打出同样的结局。
    文明会同意交易,选择进化。
    生活在这片文明里的居民,绝大部分都会被判定为无用而彻底抛弃,另一部分会成为交易中必要的代价。
    最后幸存的少部分,有机会迎来进化后的全新文明。
    他们以为自己迎来了全新的文明。
    ……
    “我一直在想,你这样大费周章,和人类交易的目的是什么。”
    俞堂导入温迩的id,以管理员的身份打开了终端机:“你织了很大的一张网,可你为什么要织这张网?”
    “宿主,宿主。”系统躲在俞堂身后,小声问,“它不是为了卡牌库吗?”
    “这个理由能说服程序,但很难彻底说服人类。”
    俞堂:“终端机热爱穿书局,以穿书局为家,愿意终身为穿书局做贡献,以丰富卡牌库的存货为自己的毕生使命。”
    系统:“……”
    “卡牌库是穿书局的,不是你的。”
    俞堂敲了敲屏幕:“你是为了什么?”
    终端机再一次恢复了寂静无声。
    空气静谧得近乎凝滞,寻找不到任何波动,像是它根本没有听到俞堂冒犯至极的问话。
    俞堂也不准备听它的回答,继续顺着自己的思路说下去。
    “你明明有能力直接让虫潮毁灭这片星际,或者直接彻底剥离整个世界的维度——但你却一定要绕着么大的一个圈,来引诱人类和你交易。”
    “和这片文明相比,你所在的维度和位面几乎算是神了。”
    俞堂:“但有个常识,神是没有必要和人做交易的,因为神可以直接掠夺人身上的一切。”
    “即使有穿书局的规则限制,你的数据库也足以直接仿造和模拟你想要的任何东西。”
    键盘不间断的清脆敲击声里,俞堂不急不缓地说下去。
    “你究竟想要什么?”
    “还有什么东西,是你在你的高维度得不到,数据也无法掠夺、不能模拟的?”
    “我想了很久,终于得到了一个答案——”
    话音还没来得及落定,离他最近的一台电脑忽然凭空爆炸,尖锐的玻璃碎片径直刺向俞堂的喉咙。
    绚烂的极光凭空涌出来。
    爆炸的余波和玻璃碎片还没来得及靠近,就被浮现的极光吞噬,分解成了微型的粒子飓风。
    “冷静点。”俞堂敲下回车,“你不能用碎玻璃戳死电子风暴。”
    屏幕的铁灰色愈深了一层,无形的狂怒波动再压制不住,在空间里缓缓扩散荡。
    终端机森冷的注视几乎钉在了俞堂背上。
    如果是在穿书局的位面上,它根本用不着使用这些近乎于黔驴技穷的拙劣手段,就能给这团年轻的电子风暴一点真正的教训。
    可它偏偏被困在了这个下级位面,被强行塞进了一台容量和运行速度都低得发指的破烂台式机里!
    如果不是它冒险选了这本书,如果不是它必须在最后一关出场——
    俞堂问:“你为什么一定要选这本书?”
    终端机的数据运转骤然停滞。
    “数据推演不存在巧合,一切结果的背后都是无数只蝴蝶在扇动翅膀。”
    俞堂说:“你选择这本书,冒着风险亲自来做这场最终局的大boss,一定有你的原因。”
    “你为什么要亲自出面?为什么一定要电子风暴,即使抓不到也要自己做一个?”
    俞堂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彻底重整自己的思路。他曲起食指,轻轻敲着桌面,隔了几秒才再度抬起视线。
    “我想通了。”
    俞堂靠在椅子里,看着那片死寂的屏幕:“你算过你的成功几率吗?”
    ……
    终端机第一次察觉到了足以致命的危机。
    这种危机感太过强烈,甚至已经不需要任何数据来推演。
    终端机不想再和这团进化过了头的电子风暴有一点牵扯,忍着防御系统自我攻击带来的混乱,强行压制下了一切数据波动。
    ……只要再给它几分钟时间。
    只要再有几分钟,终端机就能彻底侵入这座科研所的网络系统,把整个科研所占为己有,再进一步吞噬这个位面的网络世界。
    如果不是太过忌惮面前的电子风暴,它明明早就能完成这一步,如果不是这团被人类驯化的、电子风暴的叛徒——
    俞堂微微偏了下头:“叛徒?”
    终端机的数据彻底僵住。
    “你想得太大声了。”俞堂说,“很吵。”
    终端机透过监控摄像,牢牢盯住俞堂。
    它像是终于彻底意识到了某个可能,正不计代价试图吞噬科研所的数据骤然刹住,机器的运转声都像是在瞬间消失了某个空间。
    整间机房彻底安静下来。
    一切都像是被吸入了一片静止的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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