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道题非常简单,就是一道古诗词填空题。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 ------。
主持人要求这个黑人答出这首诗的剩余部分。
然后,这个黑人一脸懵逼地看着主持人。
呵呵,题目简单得连小学一年级的小孩都会,你说他来中国都学了些什么,呵呵。这只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中国那么多黑人留学生……呵呵了。
乔安皱了一下眉,叹了一口气,双臂在胸前交叉。
呵呵,这真的让人无法理解。中国的学生去外国留学怎么没有他们这种待遇呢?大多数在外国留学的中国学生真的很不容易,他们为了支付高昂的学费,为了减轻父母的负担每天都要去打工,努力地学习,努力地生活,每天面对着所在国家的歧视与不公平待遇,没人同情他们,他们靠的只有自己。反观这些在中国留学的外国人,他们享受着各种优待,像个大爷一样耀武扬威,但他们有几个是来真正学习的?除了混吃混喝泡妞搭讪外,他们还能干点什么?更可笑的是我们还得把他们当爷爷一样供着。
还没完呢。
接下来上场的依然是个黑人。他脖子上带着个金链子,十根手指头戴满了金戒指。留了个鸡冠头,大摇大摆地走到了舞台。
台下一片议论声。
他自称他的父亲是非洲w国的商人,他毫不避讳地告诉大家他非常有钱。随后,他身后的屏幕展示了他拍的几张照片,内容不外乎他在非洲w国的豪宅、名车、巨型私人游泳池……
然后站在他旁边的二逼主持人一脸崇洋媚外的恶心样,他迫不及待地问:“你有女朋友吗?”
这个主持人是个傻逼吗?除了这个问题不会问别的吗?
鸡冠头一脸得意地说:“我有过许多中国女朋友。中国的女生很漂亮。”
尼玛,中国的女生很漂亮还用你说吗?漂不漂亮跟你们黑人有关系吗?
“现在有吗?”四眼主持人一脸期待的德性。
“没有。”
“你觉得现场有没有你喜欢的女生。”
乔安很想走上去给这个四眼二逼主持人一拳。
黑人色眯眯地扫视着台下的女观众,然后指着坐在第一排的女生说:“就是她,我爱她,我爱上她了。”
脑残。
乔安受不了了。
他关掉电视,走回卧室。
他躺在床上,被黑暗包裹。
窗外依然能依稀听到汽车疾驰的声音。
他感到孤独,这种孤独感每天都会在夜幕降临后袭来。
或许,如果一切都正常的话,他的身边应该让着一个女孩,或许,这个女孩应该就是李艾。
他突然想起了费尔南多.佩索阿的《阿童尼花园里的玫瑰》。
“阿童尼花园里的玫瑰 是我所热爱的,莉迪亚娅,那些来去匆匆的玫瑰 就在那一天它们诞生,又在那一天,死灭。 对它们来说光明是不朽的,因为它们 在太阳初升后诞生,在阿波罗离开看得见的路程之前沉没。 让我们把一生当作一天,像它们一样,迪莉娅,浑然不知 我们活过的刹那,前后皆是暗夜。”
乔安想,或许,他就是那个带着悲伤投入到一望无际茫茫的黑暗中的人,或许,与孤独作斗争就是他的宿命,或许,他会用一生来对抗那种命中注定的孤独感与虚无感。
你有没有这样一种感觉:那个你深爱着的却无法得到的人,她会在你不经意间勾起你无穷无尽的思念。即使时光飞逝,岁月蹉跎,她依旧会在某个深夜闯入你的梦里反复将你折磨,只是可笑的是,你依然不知道她是否爱你。
在他即将进入梦乡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
已经凌晨两点了。
他打开床头灯,眯着眼睛将放在床头柜的手机拿过来。
他看了一眼,皱了一下眉。
是一个陌生号码。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喂,哪位。”
电话那端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是乔安吗?我……我是……”女人很明显在哭泣,“我是李艾的姐姐。”
“李、李艾?你是李艾的姐姐?”
乔安的心里“咯噔”一声,他虽然一直期盼着李艾的消息,但此时他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能不能尽快来一趟c市,小艾……小艾一直在喊你的名字,她病得很重。”
电话里的女人情绪突然失控。
乔安手一松,握在手里的手机掉在了地上。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他认为他这是在做梦,没错,一定是在做梦,这不可能的,怎么可能,肯定不可能的。
这一定是梦,一定是一个噩梦,
掉在地上的电话传来了那个女人的声音。
可是乔安现在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的眼泪已经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可是他却不知道,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哭了。
他口渴,他想要喝水。
他从床上下来,一步一步地挪到客厅,突然两腿一软瘫倒在地上。
他跪在地上,将身体蜷缩成一团,捂着脸嚎啕大哭。
他和秋生以及李艾的过去像播放电影一样一帧一帧地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乔安坐了最早的航班到了c市。
李艾的姐姐李美玲在机场接他。
李美玲和李艾长得很像,所以乔安一眼就认出了她。
“你好,我是乔安。”
“你终于来了,我们快走吧,”李美玲脸色苍白,满脸的焦急,“小艾情况很不好,我们快点过去吧。”
乔安一听,两腿突然有些发软,他用颤抖的声音说:“怎么可能。怎么会这么快。怎么可能。”
李美玲的眼泪哗哗地往下流,她哽咽着说:“快走吧,真的快来不及了,我们边走边说,我会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
李美玲开车,而乔安坐在副驾驶的位置。
“乔安,”她哽咽着说,“你是个好男人。李艾病重的时候,她将她的日记拿出来给我看,我们的感情一直都很好,我们彼此之间十分信任。我也是从她的日记里才知道你、秋生以及李艾之间的事情。李艾说你是个好男人,但可惜的是,你和她之间没有缘分。她说她对不起你,她知道你为她做了许多事情,她很感动甚至是感激,可是她真的无法爱上你。我知道你每天都给她写邮件,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在她意识清醒的时候,你写的每一封邮件她都会认认真真地看,有时她会将一封邮件反反复复地看上许多遍,可是奇怪的是她从來都不回复你。我问她为什么,她说她过去太过于自私,她不想让你忘记她,忘记秋生,可又想让你放下过去,好好生活,她说她的内心是矛盾的,她曾经试图利用你对她的感情来抚平自己的伤口,但结果却令自己更加不安。我明白她的感受,她总是一个喜欢纠结的人。她知道自己快不行了,可是她每天都对我们保持微笑,她还是像以前那样可爱、干净、漂亮。只是疾病这个恶魔是不会放过她的,它不断地摧残着她的身体和精神,我们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日渐消瘦憔悴。她是个坚强的女孩,不论遇到什么困难,她从没有求过我们,也从没流下一滴眼泪。可是那天她哭了,她居然跪在地上求爸爸妈妈放弃对她的治疗,她说她受不了了,她求我们让她就这样安安静静地死去。你说我们……我们该怎么么办。我们不想她死,我宁愿用我的命去换她的命,真的,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愿意,乔安,请你相信我……我真的原意。可是我们不能放弃,也不愿意放弃,即使机会再渺茫我们也要尝试。可是……我答应过她,让她在我们的陪伴下安安静静地死去,我答应过她,我不会打扰你也永远不会让你知道关于她的任何的消息。可是……可是她现在太痛苦了,真的太痛苦了,医生已经放弃了对她的治疗,她现在只是靠着药物以及医疗器械维持着微弱的生命,随时都可能走。在她弥留之际我听到了她叫你的名字,我知道,如果你不来见她最后一面他是不会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所以我……所以我只能告诉你一切,乔安,我……”
李美玲说不下去了,她泪流成河。
乔安哭着说:“谢谢你,真的谢谢你,真的谢谢你。如果我见不到她最后一面我想我也不会安心的。”
李美玲陪着乔安走到病房门口,李艾的父亲和母亲看到乔安急忙走过来,李艾的父亲问:“是乔安吧。”
乔安点头。
李艾的父亲握住他的手,突然老泪纵横,站在一旁的母亲也捂住了脸哭了起来。
李艾的父亲指了指病床,说:“小艾在等你呢,你快……你快去……你快去和她告别吧。”
李美玲没有陪乔安进去,她在外面安抚着她的父亲和母亲。
乔安的心脏猛烈地跳动着。
他突然很想回头,很想跑出医院,很像将现在的一切当成是一场噩梦,他害怕即将看到的一切。
他以为自己做好了思想准备,可当他看到躺在病床上的李艾时突然两腿一软跪在了地上。他捂着嘴,将哭声咽回到肚子里去,他不想让李艾听到他哭。
这和他印象中的李艾完全是两个人。她瘦得皮包骨头,头发都已经掉光了,脸色苍白,闭着眼睛,呼吸微弱。
乔安不敢再看了,他真的不敢再看了,他也不忍心再看下去。
李美玲和她的父亲将他拉了起来,李美玲的父亲哽咽着说:“乔安……你是个好孩子,不然,小艾她……快去跟她告别吧,不要再让她痛苦了,让她走吧,让她走吧。”
乔安一步一步地挪过去,他跪在床边,双手颤抖地握着了李艾的手,她的手瘦得只剩下骨头,他刚想说话却又哭了起来。
他听到李美玲和她的父母催促他让他快跟李艾说话。
乔安有许多许多许多话想说,可是他突然说不出来了。他只是跪在床边不断地大声地说着:“李艾,我是乔安…….李艾,我是乔安……李艾,我是乔安……”
他伴着身后的哭声一直跪在地上重复着这一句话,他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只知道自己的膝盖很疼,嗓子已经哑了。
李艾的父母将跪在地上的乔安拉起来,扶着他向后挪了几步。
然后他看到了医生在进行例行公事地抢救。
然后他听到了心电监护仪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然后他听到了医生说:“死亡时间为晚上七点三十八分。请节哀。”
然后他听到了哭声。那不是他的哭声,他没有哭,他现在没有流下一滴眼泪。
他再次挪到了病床边,再次跪在地上,再次握住了李艾的手,再次对她说:“李艾,我是乔安……李艾,我是乔安……李艾,我是乔安……”
李美玲试图将乔安拉起来,可乔安不肯起,他依然跪在地上重复着同样的话。他不相信李艾已经走了,他可以肯定的是李艾一定能听到他在叫她,她一定知道他就在她的旁边。
李美玲蹲在乔安旁边,哭着说:“小艾已经走了……她已经走了……她已经听不见了……已经听不见了…….乔安……乔安你……”
乔安哇的一声趴在床上嚎啕大哭。
他彻底失去了李艾,李艾终究也从来没有属于过他,她依然属于秋生,过去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永远都无法带走。
一颗泪珠顺着李艾左眼的眼角滑落了下来,只是没有人看到。
乔安没有参加李艾的葬礼,他第二天就坐飞机回到了a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