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鹤点点头,说:“当初他们哄骗桑山仙人上天,便是一石二鸟之计。一来利用桑山仙人驱逐妖族,二来借助桑山仙人的仙身神体布置污染天下水域的法阵,嫁祸于魔。如此一来,妖修不能再分润世间真灵飞升成仙,凡人也断绝了登天之路,可保天庭统治不朽。”
“那桑山仙人也是可怜。”上官时宜不禁感慨,“不管他是否受封飞升,早已是俎上鱼肉。”
说到这里,上官时宜不禁问道:“那你如今是何打算?”
“解除仙棺法阵,释放体内群魔,这是必然。不过,我也有几分私心。”谢青鹤撒起谎来眼都不眨,对着师父和小师弟可劲儿忽悠,“一旦解除法阵、释放群魔,以此功德,弟子必然封圣。”
上官时宜认真听着,忍不住又满眼含笑:“岂不是天大好事?”
“圣人岂能常驻人间?”谢青鹤反问。
上官时宜的目光便落在了伏传身上,伏传差点呛了茶,连忙说:“那也不必为了我……”
“弟子的私心是,这事不急于一时。”谢青鹤毫不避讳地伸手搂住伏传,“师父也曾入魔修行,也知道入魔修行不耽误现世时间。弟子想带着小师弟多修几世,届时师父与小师弟皆有飞升之力,弟子再将群魔释放回世间,重续凡人等仙之路,也能与师父、小师弟同上诸天共享仙福。”
这安排可谓毫无破绽。
上官时宜心里很舒坦,大徒弟惦记着带道侣飞升,也没落下他这位师父。
至于说谢青鹤要带着伏传入魔修行,他也明白其中的道理。大徒弟就是护短,又特别珍爱小徒弟,就怕小徒弟心修不行,在入魔修行时混淆了认知,非得手把手地带着。
师徒三人早就有了默契,就算要入魔修行,也是上官时宜独行,谢青鹤与伏传同行。
——反正别凑一起了,三人在一起容易不快乐!
“这也好。”上官时宜没理由反对谢青鹤的安排,大凡修士,谁能拒绝飞升的诱惑?
但是,上官时宜还有一些私心:“那就……只能安排我等入魔修行?”
谢青鹤已然取回了轮回大帝的记忆,自己就能安排九方封魔阵,不过,他并不想透露太多前世之事,那就不能表现出太过超凡的能力,绕了个弯儿把文澜澜推了出来:“此事得问一问文师妹。不过,以弟子想来,同时安排多人入魔修行,应该没什么难处。”
“那是极好。说不得为师要给你荐几个人选,你么,斟酌一二,合适就安排安排,不合适驳了也罢。”上官时宜说得红光满面,并不很担心谢青鹤会驳了他的面子。
谢青鹤自然满口应是。师父还能护着谁?无非是死而复活的燕师叔罢了。
想起燕师叔,属于胎光的记忆就自动浮了起来。
当初燕不切守在上官时宜床前对伏传毫不客气,胎光就很生气,谢青鹤回想起来也很心疼。不过,伏传自己很宽容半点不记恨,谢青鹤也不能再把燕不切捉来骂一顿——那毕竟是师叔。
他日师父推荐燕师叔入魔修行,必要给他弄一个地狱级别的身份,好好锻炼心志!
谢青鹤摸摸伏传的脑袋,咱们不记恨。
伏传都没搞清楚他到底在想什么,只见大师兄满眼怜爱,便下意识地笑了笑。
正经事聊了个七七八八,上官时宜心知大小徒弟久别重逢,想着琐事倒也不必急着在此时就一五一十都掰扯清楚,挥手示意他俩自去休息:“你回来了就好了。好好歇上几日,也不必来请安。”
伏传根本想不到师父说话这么生猛,什么叫歇上几日,不必来请安?
谢青鹤只管含笑起身,可怜伏传羞得满脸绯红,却突然转头问谢青鹤:“大师兄,二师兄就在里屋养伤,您要不要去看看他?”
此言一出,上官时宜愣住,谢青鹤也很意外。
“好。我去看看他。”谢青鹤拍了拍伏传的肩膀,毫不避忌地进了里屋。
皇帝在长秋宫的逼仄小窝里挣命数日,早已熬得奄奄一息,被上官时宜一碗安神汤放倒,睡得很沉。谢青鹤在床前坐了片刻,还拿着他的手腕试了试脉象,和上官时宜商讨过用药施诊的方案,师徒二人取得共识之后,他才起身:“明日弟子再来探望他。”
上官时宜叹了口气,说:“明日未必醒来。有为师照顾,你也不必来。”
谢青鹤躬身施礼:“弟子先告退了。”
从上官时宜居处出来,伏传雀跃地拉住谢青鹤的手,心上心下地想着待会儿要做的事。被师父打趣是很羞涩,但是,私下与大师兄相处时,他就不知道羞涩这个词怎么写。只会写开心。
冷不丁听见谢青鹤说:“小师弟好宽宏心肠。”
伏传有点迷糊。他本能地觉得,大师兄这句话绝不是夸他。可是,大师兄说话的语气又很诚恳,且带着十二分的善意,没有半点攻击性。这句话到底是想表达什么情绪?
“大师兄知道二师兄的尸身从琼林复活的事么?”伏传抱住谢青鹤的胳膊,问。
谢青鹤明知道那件事与自己无关,还知道师父和小师弟当场就找到了与自己无关的证据,却还是忍不住替自己辩解了一句:“皮囊虽死,魂魄犹存。如此非生非死的状态,大阴阳符无法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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