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给我拽书上说的!读了两天书就不得了!”李琴打得更狠了。
“你应对痛苦的方式是暴力。”李警官总结道,她想起了自己见过好几次长大以后的梅法官,那个时候她已经不再暴躁,似乎找到了处理压迫,处理不公平的方式。
她在业内被称为铁血法官,但所有和她接触过的人都表示,别看她法庭上有铁血手腕,私下里,她本人非常温和有礼。
她在大众那里有名气,主要是因为强/奸案和儿童性/侵案判刑的问题,她被男性投诉抗议了三次,说她仇恨男性,当然司法部门并没有被舆论绑架,依旧保下了她。
于是一群人去她所在的法院闹事。
她从法院出来,站在人群中,明明什么都还没说,气场已经压到了那一群人,人群甚至后退了一步。
其中一个男人质问她,为什么她的判刑比其他的法官重那么多,她是不是仇视男性。
她也不生气,反问道:“我严格遵循法律判案,不应该是去问问那些法官的量刑为什么比我轻那么多吗?”
当时大众才发现,强/奸案,多数强/奸案的判刑都是三年到四年,甚至很多强/奸/幼女案都只判了四年。最令人发指的是,其中一个畜生奸/杀女童,却只判了十年,出狱不到三年,再一次犯下强/奸女童,这一次居然只判了两年,再一次出狱不到几年,又犯下了奸/杀女童案件。
甚至有的检察院居然让□□案凶手与受害者和解,甚至还拿到了凶手家长送的锦旗,洋洋得意地拍照宣传了出来。
如果换成小时候,她可能已经跟那些人打起来了。
李警官回过神来,再看向女人。
女人则是想了想,说道:“我那个时候不懂排解心里的愤怒委屈,唯一能做的就是发泄出来,有人让我不开心了,我就要让他加倍的不开心。”
“就像我小时候,我母亲重男轻女,我不可能忍着,于是我要气她,我偏不让着弟弟,甚至要跟弟弟打架。”
“这种感觉就像是我的身体里藏了一只野兽,它愤怒时,我无法控制它,只能任由它横冲直撞,发泄情绪。”
李警官不像之前那样走过程,而是认真地听她说。
“你就是在这样的愤怒中长大的吗?”
“也不全是这样,有些时候,我也会被彻底打倒,就像是身体里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干净了,身体里那头总是愤怒的野兽终于低下头,不再嘶吼,任由别人践踏围观。”
所有人被她的话拖回了二十几年前。
小镇那天细雨绵绵。
警察离开的时候,年轻的女警察跟小梅的妈妈说道:“要多跟孩子交流,不要因为这件事责备她。”
实际上,李琴没有打骂小梅,她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小梅坐在客厅的小板凳上,第一次那么安静。
梅路路从来不是安静乖巧的小姑娘。哪怕是发生了那么丢脸的事情,她依旧浑身长满了刺,谁招惹她一下,她一定要让对方付出代价。
哪怕被打,也不会道歉,因为在她心里,士可杀不可辱!
李琴走了进来,在旁边坐下来。
她试探地说道:“这一次你也长了教训了吧?”
若是以前,她肯定会仰着头,盯着她,叛逆地说道:“又不是我的错,我得什么教训?”
而现在,她不犟嘴了,低下头,看不清她有没有哭。
李琴叹了一口气,她这个女儿终于也算是知道好歹了,以后不会那么无法无天了,也能做个懂事的女孩子了。
第二天一大早,李琴把弟弟的书包交给梅路路:“今天我有事,你们俩一起去学校,不要打架知道吗?”
小梅看着弟弟的书包,她也不扔了,而是背在了自己身上,往外走。
弟弟跟在后面,特别不高兴:“我不要跟他一起去学校,同学们会笑我。”
“别胡说,你们是姐弟,是一家人,你姐姐好不容易不打你了,别自己惹事,你要是再闹,一会你姐姐打你,我都不劝架。”
弟弟看了一眼梅路路,别别扭扭地跟在了梅路路后面。
这个点正是学生上学的时间,梅路路背着书包,提着弟弟的书包,像这里每一个姐姐那样,带着弟弟去学校。
倒也是一个奇景,整个小镇上的人就没见她这么乖巧过。
“小梅,带弟弟去上学啊?”
她只是往前走,不说话,也没有回头看人。
那人说的话没人搭理,笑道:“就是要这样才对,知错就改,以后就是好孩子,等你长大了,谭姨给你介绍一个比余老师还好的对象。”
小梅安静地走过了几条街,走到了学校的时候,那几个调皮捣蛋的男孩子一群人故意冲着她喊——
“梅路路,脱光光,羞羞羞——”
小梅只是走过了他们,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
不远处余老师正在跟几个学生说说笑笑,他的生活并没有因为那件事有什么变化,大家甚至还有些同情他,觉得他倒霉,遇到了梅路路这个人小鬼大的孩子,又觉得他大气,没有跟梅路路计较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