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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再纳妾?!
    老爷子却勉强满意地点了头。
    还算大儿子有点自知之明。
    许明意听得心情复杂。
    她听出来了,父亲大半是为了她,才作出了不再纳妾的承诺。
    而祖父定下的这条家规,虽然看似‘不近人情’,却也自有道理在其中。
    祖父为儿孙思虑周全,只愿家中和睦安宁,可谁又能料想得到,镇国公府的倾覆就在一夜之间。一家之内,有了和睦。然外面暗藏的杀机,却注定他们许家不得安宁。
    不多时,厅内的镇国公出言打发了儿子儿媳。
    “该忙什么都忙什么去吧。”
    “是。”
    “儿子告退。”
    “……”
    守在外面的婆子着急地看向依旧靠在门后的许明意,疯狂地使着眼色——姑娘啊,再不走可就过分了啊!
    意识到了不对的阿珠上前几步,只见自家姑娘竟不知何时靠在那里睡着了……
    阿珠动作利落干脆地将人背起。
    阿葵跟在她身后一路小跑,极快地离开了此处。
    “你们家有这种家规,怎么不早些同我说!”
    回世子院的路上,崔氏叫丫鬟婆子跟远了些,单独低声质问丈夫。
    许缙叹了口气:“……那是你嫁进来之后才定下的。”
    崔氏皱眉沉默了一会儿,直白地道:“可我当真是不想再生了。”
    她同许缙和寻常夫妻不同,至于哪里不同,只他们二人清楚。
    “你想哪儿去了……咱们不是已经有了明时,自是不必再生了。”
    崔氏发愁不已:“可你难道没看出来老爷子今日特意没避开我,跟你说了这些话,就是在提醒我吗?”
    今日她说不想生的时候,老爷子的脸色可是不简单。
    当然,老爷子的心情她也能理解,虽说不想府中有庶子女,但谁不想家中子孙兴旺呢!家里横竖就这么两个儿子,不说越传越兴旺吧,可好歹得保住本儿吧!
    可这下倒好,二儿子连媳妇都没有,大儿媳妇又说不想再生,家里就落了明时这一个孙子,眼看着这叶子竟越传越稀了……这谁能顶得住?
    但她也不容易啊!
    她本就不是块生孩子的料儿,生一个儿子,已是天大的勉强了——顶着个主母的位置,每日装作积极的模样去处理家中大小事宜已经很累了,如今肩上又多了这么个重担,而实际上她只不过是一个好吃懒做的女人而已啊!
    崔氏越想越绝望。
    “你别急,等我再去劝劝二弟那边。”许缙道:“他年纪也不小了,再不娶妻就当真说不过去了……”
    听着丈夫这不亚于是在自欺欺人的话,崔氏连拆穿的话都懒得说了。
    指望二叔娶妻?
    那还不如指望明时呢!
    ……
    许明意醒来时,已是次日正午。
    用饭后,她去看了被关在后院柴房中的柳宜。
    “该问的崔氏不是已经都问过了,怎么,你是特意来看我笑话的吗?”被绑了手脚的柳宜靠在墙角处,看着坐在椅中的少女,心知自己已无生机,此时一双红肿的眼睛里满是不加遮掩的怨色。
    许明意笑微微地道:“原来你也觉得自己像个笑话么。”
    柳宜瞬间被激怒,冷笑连连地道:“许明意!你真当自己有什么了不起的吗……你不过是比我多了个好出身罢了!”
    “这还不够了不起吗?”许明意微微抬起下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缓声道:“且这个好出身,不就是你想要的吗——阮氏已经如实说了,她同你合谋,是答应了你将我除掉之后,会使计说服父亲收你为义女。你就这么想要我的身份?甚至已经想要到都生出这种蠢念头来的地步了吗?”
    “你……”心底最深处那见不得光的不堪被人戳破,且那人是许明意,柳宜难堪到脸色一阵红白交加,干裂出血的嘴唇颤抖着,恼羞成怒地挣扎着要起身。
    阿珠眼疾手快抄起一只柴禾打在她的膝盖处,她便重新跌摔在地。
    ……许明意果然是特意来羞辱她的!
    柳宜忍痛紧紧咬着牙关,抬眼去看坐在那里从衣裙到首饰无一不精,精致的眉眼间有着仿佛与生俱来的自信的少女——那抹自信,一直以来比任何贵重的珠宝首饰都还要能刺痛她的双眼!
    那些身外之物她尚能想方设法地得到,诗词书画她也可以下功夫去学,然唯有自幼养尊处优才能有的那股自信,却是她怎么也拿不到的!
    许明意看着狼狈不堪的她,微微眯着眼睛道:“看见别人的东西,就手痒想偷,这是病。我听说,得了这种病的贼,只有将双手剁了才能治得好。”
    阿珠精神一振,忙去摸腰间藏着的匕首。
    阿葵见她动作,心惊肉跳地按住她那只手,低声道:“姑娘只是打个比方而已……可不是真的要剁她的手啊!”……就说平日里叫阿珠多看些话本子增长见识的嘛!
    第022章 “特别”
    “偷?!”柳宜被许明意的神态及这番话彻底激得失去了理智,神情几近狰狞地道:“难道这世间一切最好的就都该归你所有吗!说到底……你也只不过是靠着镇国公府罢了,又可曾为之付出过半分吗!你知道为了想要的东西费尽心思的艰难吗?……且你性情骄纵,不知珍惜,目中无人,根本配不上你拥有的!”
    见目的已经达成,许明意敛去面上嘲讽,恢复了沉静。
    “我有的,也是我家中祖祖辈辈一点点争来的,不偷不抢,光明正大。我配不上,难道你一个恩将仇报的外人配得上吗?”
    “那占大哥呢!”柳宜面色怨愤不甘:“镇国公府里有的还不够,难道镇国公府外的一切也都是你的吗!”
    “占云竹?”
    许明意眼神微变。
    激怒柳宜,是她刻意为之,为的就是在对方失去理智的情况下去试探对方还有无其它隐瞒之事。以往她便输在了一个对身边之事浑不在意之上,而今她处处留意,不敢放过任何一丝未曾探看过的角落。
    她总觉得,柳宜对她的恨,若单单只以嫉妒她的出身为支撑,似乎太单薄了些。
    毕竟对方还算得上沉稳,必然清楚这么做的后果——一旦败露,就只有死路一条。
    可即便如此,柳宜还是选择冒了这个险,除了解恨之外,图得还有阮氏口中的一条“想设法被她父亲收作义女”。
    实则,他们镇国公府人傻钱多,柳宜这些年来在府中的生活几乎已经同养女没有太大区分了。
    可她却仍要为了一个名头,不惜拿性命做赌注。
    这似乎指向一个可能——兴许她是要用这个身份,去达成什么别的目的。
    而这一刻,看着柳宜近乎癫狂的模样,许明意觉得自己大致猜到原因了。
    “我同你一样,也是与占大哥一同长大的情分!……我哪里都不比你差分毫!”
    阿葵嫌弃无比地皱着眉头——对自己的误会这样深,这人平日里都不照镜子的嘛!
    柳宜愈发失控:“更何况我比你更懂他,更尊重他,更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你有真正认真听他说过话吗?你有真正了解过他半分吗!”
    许明意眼神微冷。
    以往——
    “我确实不曾认真了解过他。”
    “可就因为你的出身,他仍是要高看你一眼!”
    ‘高看’二字,是柳宜唯一能说得出口的,至于其它可能,她不愿去想,也不肯信。
    然即便如此,她此时说起,仍是恨得咬牙切齿。
    “所以,”许明意看着她,“你是喜欢占云竹?”
    心事被剖开,柳宜眼眶红极,然想到那个谦谦温润君子,却似乎得以冷静了几分。
    此时又听许明意道:“可是,他似乎并未曾将你看在眼中啊。”
    女孩子的语气寻常,不带一丝讥讽奚落,却仍是精准无误地刺伤了柳宜。
    “你知道什么!”她紧紧攥着手指,眼神看起来尤为笃信自己所言:“……我同占大哥之间的事情,你自然不会懂!他待我最为特别!”
    “既是最为特别,他为何不来求娶于你?”
    “……所以我才要成为镇国公府的养女!只有处处碍眼的你死了,我才能有机会嫁给占大哥!”
    听着这句话,看着柳宜的神态,许明意心底渐渐泛起寒意。
    明知对方真正看重的是什么,却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而是不惜冒性命之险也要让自己的身份“配得上”对方。
    由此看来,在某些方面,占云竹要比柳宜可恶可怕得太多。
    当然,她并不觉得柳宜对她下手,会是占云竹的授意或引导。
    此时占云竹全然没有对她下手的理由。
    只能说,柳宜为了多年来积压在心的不甘,以及占云竹这个心上人,已经疯到不顾一切了。
    占云竹待她的那一份所谓的“最为特别”,便是诱使她走上绝路的推力。
    恐怕许家出事之后,柳宜在被发配流放的途中,都还在念着他的“特别”,盼着他能来救自己吧?
    不知她死前的那一刻,是否曾意识到这份无疑只是假象的的‘特别’,原是要她拿命来换的。
    至于占云竹这么做的原因——
    “你可曾想过,他不过是在利用你?”许明意看着眼底竟有隐晦得意之色的柳宜——柳宜竟是病态到拿占云竹当作了来同她较劲的比照?
    许多事情的发生,是相互推动的。
    所以,便是控制住了柳宜的占云竹,却也无法掌控事态的全部发展。
    “利用?”柳宜冷笑一声,神情隐隐兴奋起来:“这等不切实际的荒唐之言你也说得出来?许明意,看来你是不想承认比我差么?”
    “是不切实际,还是你将脑子都用在了自寻死路之上,根本不曾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被人耍得团团转?”许明意眼神冷极:“这些年来,镇国公府中值得一提的一举一动,你怕是都一五一十地同他细说过吧——”
    抛开其它,柳宜实则称得上心思细腻,用来监视镇国公府的“家事”,确实是个好选择。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柳宜急于反驳,然心口处却一阵狂跳。
    她喜欢占大哥,心甘情愿为他付出一切,但这皆需要建立在对方待她足够真心的前提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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