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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说不好……”方先生呵呵笑道:“须得看运气。”
    这运气又分为两种,一种是看有没有人肯花钱算卦;
    另一种则是看他能在地上捡多少了。
    但无论是哪一种,都充满了不确定性。
    而最为可悲的是,后者竟然比前者更能被称之为他的主要收入来源。
    吴恙没有去深想太多,闻言只道:“先生有大才,按说不该屈居在此,如此辛苦度日——”
    “吴公子过誉了。只是,在下并非只为图一时温饱,而是在等有缘之人。”
    “那不知吴某可是先生的有缘之人?若先生不嫌弃的话,定南王府愿奉先生为客。”
    吴恙直言罢,又斟酌着再说些什么别的条件来说服对方。
    不料对方在前头笑着说道:“吃了公子的菜,喝了公子的酒,自然就是公子的人了——在下虽然朴素了些,却可不是吃白食的人啊。”
    世家子弟都一个赛一个心高气傲,他可不能故作推拒,再错失了这样的好机会……
    至于是不是他的有缘人?
    如此有钱有势的人家,若都没有缘分,那他还跟谁有缘去?
    对方痛快的程度出乎吴恙的预料,回过神来,他朝着对方抬手一礼,道:“既如此,待先生将后续琐事处理干净,吴某便使人前来接先生过府。”
    “不必如此麻烦!”
    方先生连忙摆了摆手,边将桌上的罗盘等物收起,边道:“贫道也没什么可收拾的,现在便可随公子一同回去!”
    世家子喜新厌旧,万一过几天不来接他了可怎么办?
    且今晚十有八九是要落雨的,这下总算不必发愁找不到合适的地方避雨睡觉了!
    见短短几息间对方便已经收拾好了一切,吴恙还有些不大能反应的过来。
    对方表现的这般急不可耐,甚至让他不禁怀疑自己是否被坑骗了。
    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太容易得到的东西总会叫人不想珍惜?
    不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他可断不能做那等薄情之人。
    “先生请吧。”
    “公子先请。”方先生笑着抬手承让道。
    吴恙微一点头。
    毕竟他还要带路……
    只是如此一来,进香祈福之事就只能迟些再去办了,到底他总也不能带着一名道士去拜佛。
    见他看了过来,许明意道:“吴公子慢走,我也要回去了。”
    吴恙“嗯”了一声,迟疑一瞬,又道了一句:“许姑娘路上当心。”
    若他当真误解了对方,那倒也不必如此防着备着,换位想一想,他先前所想或许当真是有些过分了。
    许明意颔首,带着阿珠先一步离去。
    许姑娘?
    方先生皱了皱眉。
    哪个许家?
    该不是他那不干人事的师兄所在的镇国公府许家吧!
    而一开始那许姑娘就像是冲着他来的……
    难道说——
    呔,他怎么能接受那不干人事的师兄的怜悯相助?!
    不,这绝对不行!
    方先生当机立断地阻止了自己再深想下去。
    现在他脑子有点乱,此事全貌未知不可妄下定论……等他在定南王世孙面前站稳了脚跟再去细想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也不迟!
    自认脑子有点乱的人就这么跟着吴恙回了府。
    待来至前院外书房前,方先生惊讶地望向那只缩着翅膀卧在老枣树下的大鸟。
    大鸟被拿细绸搓成的绳子拴住了脖子。
    嚯,这不是狗的待遇么?
    大鸟似察觉到了这道陌生的视线一般,视线转了过来。
    这一看,却是鹰眼圆瞪,惊惑地歪了歪鸟头——
    主人怎么带了一个和他这么像的人回来!
    第056章 进宫
    自己养的鸟自己清楚,吴恙若有所查地看了一眼大鸟圆滚滚的身子,再看一眼方先生圆滚滚的身体……
    看一眼大鸟的秃头,又看一眼方先生过分后移的发顶……
    便是今日方先生所穿衣袍,竟都是同大鸟的毛色十分接近。
    面对这诡异的巧合,吴恙沉默一瞬,到底没有多说什么,只示意方先生同他一起往书房中去。
    “这秃鹫……为何要拿绳子拴着啊?”方先生边走边好奇地问道。
    要他说该吃就得吃啊,这等猛禽气性大,养着养着可就瘦了。
    “家养的。”吴恙解释道。
    这只鸟的心已经野了,似乎已经不知道哪里才是它的家,好说歹说听不进去,不管教是不行了。
    念在主仆情分一场,只是拴着而不是拿笼子关着已经是他最大的仁慈。
    “哦……”方先生了然之余,觉得有些可惜。
    家养的不行啊,缺乏锻炼,肉太肥太散没滋味。
    见书房的门被合上,大鸟扑棱着翅膀鸣叫起来。
    叫声聒噪刺耳,仆人犹豫了一瞬,上前解了绳子将不甘的大鸟牵离此处。
    自尊心极强的大鸟不肯像狗一样被人牵着走,愤怒之下选择了盘旋。
    可如此一来……竟又像极了一只栩栩如生的大风筝!
    自觉受辱大鸟叫的更大声了。
    ……
    当夜下了场大雨,给京城添了几分凉意。
    次日,长坤宫内,皇后看着面前矮身请安的少女,柔美端庄的面庞之上满是平易近人的笑意。
    “许姑娘的身子还未完全养好,本不必这般急着入宫谢什么恩赏——快来本宫身边坐着。”
    “谢皇后娘娘关心,臣女的身子大致已经好全了。”
    许明意听从地走过去,在皇后身边下首的位置上落座。
    她昨日想了许久,直到夜里才做了进宫的决定。
    恰巧前日里刚得了褒奖,进宫谢恩倒是个现成的名目。
    许明意接过宫女奉来的茶盏,抬手间衣袖垂下。
    皇后被她衣袖上的刺绣吸引了目光,随口道:“许姑娘这袖口处的梅花枝纹,倒与寻常花样儿看起来颇为不同,这般精致却又行云流水的绣法儿当真也是少见……”
    许明意笑了笑。
    “应当同绣法儿关系不大,主要是这花样儿,是臣女家中二叔所描,故而兴许看起来有些不同。”
    皇后面上现出淡淡讶然之色。
    “原来是许先生……”
    她又细细看了那花纹片刻,眼中渐渐浮满了笑意,将视线转到女孩子身上,笑着道:“看来许先生定是极疼爱许姑娘,竟连女孩子家的一件外衫,都是他亲自描的花样儿……”
    他向来不似那些文人墨守成规,她也是知道的。
    只是,如今他尚这样的兴致,想来日子过得应当也很顺心吧。
    许明意大大方方点头。
    “臣女家中长辈一贯慈爱。”
    皇后轻点点头,视线却仍在她袖口的刺绣上:“许姑娘可是喜欢梅花么?”
    许明意不知皇后娘娘为何似乎对她这梅花刺绣这般感兴趣,此时点了头,又笑着问道:“娘娘也喜欢?”
    “以往是喜欢的,只是如今年纪大了……”
    皇后说着,转头吩咐道:“姜嬷嬷,将本宫未入宫前爱戴的那对儿白玉梅花簪取来。”
    姜嬷嬷微微一怔,适才应下去了。
    “这簪子太活泼了些,本宫已是用不上了,就给许姑娘戴着玩儿吧。”皇后玩笑般说道:“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你可不要嫌它老气才好。”
    许明意接过姜嬷嬷奉来的匣子,有些受宠若惊地道:“娘娘所赠之物,臣女岂有不珍视的道理。”
    说是未入宫前的东西,可既是至今还贴身存放着,又一直记在心上,可见此物于对方而言多少有些意义在。
    这样的东西赏赐给了她,其中的分量心意,甚至不是那些真真正正贵重罕见的赏赐能够相提并论的。
    皇后娘娘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上一世她了解不多。
    但扬州城门前那一箭,却叫她不免在面对这位吴家嫡女时,有了不同于旁人的心情。
    那时,宁阳定南王府付之一炬,百年世家大族嫡脉一支皆焚身于当夜……
    燕王被激怒,一路南下强攻势如破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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