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士挠了挠头道:“现下二皇子已伏诛,卫尉卿也在逃跑途中被乱箭射死,相信要不了多时便能救出陛下……”
明皎不想听那些空话,总归现下已算胜利,外面也没有交战,她咬咬牙,突然往殿外方向跑去。
冯微月一惊:“皎儿!”
明皎蹬蹬跑到殿门口,刚拉开大门,正好与匆匆赶过来的人对上视线。
她一怔:“燕……”
剩下一个字还没说出来,明皎便被门外人一把拉过去,以几乎要将人嵌进去的力道死死扣入怀中。
他身着轻甲,上面还有星点尚未完全干涸的血迹,若是在以往明皎定然是要惊叫嫌弃一番的,但此刻她竟做不出任何推拒之举,只是无比顺从地贴在人怀中,努力地抬起手臂,回馈一个同样拥抱的姿势。
燕冢声音低哑中不无后怕:“你可真是……吓死我了。”
两人久别重逢,第一句话就说这?!
明皎怒目要抬头,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隐晦的咳嗽:“咳咳……”
冯微月问:“你们还准备抱多久?”
明皎一瞬间弹开,恨不得在自己和燕冢之间划一道三八线以示清白。
燕冢见她如此,低低笑了一声,才向冯微月行礼:“见过皇后娘娘。”
冯微月颔首示意他起身,打量人的目光中不乏复杂和惊叹之意:“这次的事,真是多谢你了。”
燕冢回道:“也是臣分内之事。”
他似是想起什么,眉间有戾气浮现,又隐在其间折痕中:“更何况我与明宇之间是有些恩怨要解决。”
冯微月对此并没有评价什么,她目光闪烁片刻后问:“不知陛下……”
门外一阵凌乱脚步声响起,片刻后陆含章急急冲了进来,见到燕冢先是眼睛一亮,而后赶紧过来道:“祖宗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闲心来凤栖宫呢?陛下驾崩,明宇又被你杀了,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你倒是说啊!!”
冯微月瞬间抬眸看了过去。
明皎愣了片刻,随即在心中大喊了一声卧槽。
……
靠着陆含章零零碎碎的叙说,明皎总算是弄明白先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先前河州那边堤坝开裂的消息传来时燕冢便察觉到不对,是以被派离洛京时他便留下了后手,是以那日明宇逼宫后,他第一时间便得到讯息,所以才能以最快速度调集兵力反攻。
同时陆含章身为光禄勋议郎,平时也能自由进出宫中,是以在宫变当日他就趁乱带走国玺藏起,才让明宇迟迟不能得逞。一直到今日燕冢杀回洛京,两军相接于紫宸殿前,明宇才最终事败。
而在明宇死去叛军溃败之后,他们才闯进紫宸殿中,却见明寒漠正“坐”在帝王宝座之上,眼睛微睁着似是目睹了外面一切。
只是他瞳孔早已涣散,一把匕首正插在心脏之上。
——他已经死了。
陆含章喝了口水,愤愤道:“我说明宇死之前怎么会说那样的话,结果是他已经把陛下给杀了!”
明皎连问道:“他说了什么话?”
陆含章回想片刻,不情不愿地道:“大抵便是辱骂安陵才是反贼,说他真正目的是窃国什么的……”
他见明皎眼睛睁大,连忙道:“你可千万别信他的啊!我们找到陛下的时候他尸体都凉了,不可能是安陵动的手!”
明皎微微失神:“我知道的……”
燕冢见她如此,目光微黯。
冯微月却道:“且不说具体情形如何,本宫只问一件事:陛下驾崩,三位皇子皆殁,皇室中除了皎儿外再无血脉——如此情形,当如何?”
她言辞犀利,却直指问题最关键的部分。
陆含章也是语塞。
毕竟谁能料到会出这样的状况啊!皇室内部斗着斗着就自己全军覆没了?
而冯微月看向燕冢的目光中已带上审视和隐藏得极好的戒备:“或者再换一种说辞吧。”
她面上似是微笑,眼底却并没有真正笑意:“本宫先前一直不懂为何明宇不干脆撤退,现下看来,他是恨你入了骨,才要以自己性命来设下这样的局。”
“你麾下军队以护驾勤王名义攻入皇城,最后你胜利了,陛下和皇子们却都没活下来。”
“——你说,这天下人会怎么想?”
燕冢的瞳孔一瞬间缩紧起来。
——还能怎么想?
诓骗天下,叛贼逆党,野心昭然,不外如是。
明皎也终于在此时反应过来,她猛地转头看向燕冢。
而冯微月已经继续道:“其实话讲到这个地步,我们也便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燕丞相人中龙凤,能率军攻入皇城是你的本事,便是趁此机会振臂一呼登上帝位开创新朝也再正常不过,即使世人谴责,也顶多不过几句不痛不痒的骂名,与帝王万古功业相比算不得什么,”她道,“但皎儿不同。”
“这个时代对我们女人太苛责,你若建立新朝,皎儿便是前朝公主,到时她若嫁你,流言蜚语不会打垮你,却会在她头上加诸种种骂名,更甚——身为帝王的你能一直对我的女儿一心一意吗?”
冯微月声音淡淡:“不要和我说什么保证,我见过太多背弃誓言的人,你或许是一个例外,但我不愿意拿我女儿的一辈子去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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