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灵笑了笑:“我不伤心,只是遗憾。”
遗憾自己不能亲手杀了吕让,若是可以,她真想让吕让尝尝她所受过的苦,然后送他上路,只可惜,她如今没这个本事,也不想浪费自己好不容易重来一次的生命在他身上。
两个人骑着马在路上走着,闻灵恍惚察觉到左手肘和小腿处有些疼痛,撩开衣衫来看,只见两处均擦破了皮,红肿一片,可惜她出门时忘带伤药,只好暂时将一只手放到红肿的地方轻轻揉着。
慢慢的,她的思绪便有些飘远。
......
董然看上她那日,是一个雪天,吕让邀请他来府上饮酒,席上,两人相谈甚欢。
她当时正在后院吩咐婢女准备蔗汁,想等着宴会散后给吕让解酒,却猛然听婢女说董太师要见她。
她满心忐忑地过去,一眼就瞧见了那双色眯眯的眼睛,赤|裸的让她觉得恶心。
没有任何意外的,董然要讨她做妾。
她大哭一场,哭闹着去见吕让,他说过要娶她为妻,怎么转眼就要将她送给别人?
吕让仍是那样淡淡的神色,只搂着哭泣的她道:“灵娘,我没有办法。”
......
没有办法,这样的话,她那时竟信了,以为是因为董然权势滔天,又是他的老师,他无法反抗才会如此,却从来没想过从一开始便是他主动设计,要将她献出去的。
多么蠢啊,自己只是他的一颗棋子而已,她却固执的不愿意去相信。
闻灵抬头看着日头,暗想,如今吕让恐怕已经取下了董然的项上人头,前去向圣人邀功了吧,往后,便是飞黄腾达,权倾朝野。
他此时一定很高兴。
可惜这世上的事情总是千变万化,没到最后,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人人都以为自己会是最后的那个赢家,却没想过,自己也可能会被打到,成为来日他人登上高位的垫脚石。
就比如吕让,他好不容易得来的权势也仅仅只持续了三年而已。
三年后,会有一人揭竿而起,推翻大靖的天下,而他就是那人要清除的第一个对象。
前世,闻灵自己便是死在那个时候。
她想得入神,没有及时发现芍药的异样,等她回过神来,只见芍药正静静地趴在马背上,脸色有些发白。
闻灵拍了拍她,见没有反应,急忙下马去瞧。
她被银枪.刺中了,左边小腿上正在不断往外渗血,裤腿红了一大片。
闻灵去拍打她因为失血而有些惨白的脸:“芍药,醒醒......”
芍药迷蒙着一双眼,眼睛艰难地转了圈,随后又闭上眼睛,喃喃自语道:“小娘子......疼,咱们什么时候能到西域......我想睡下歇一歇......”
闻灵滚了滚喉咙,忍住鼻腔中的酸意,轻声道:“快了,你醒着别睡,我带你去找郎中。”
她弯身,用力从身上撕下一块衣服缠在她的小腿上,然后骑着马儿一路沿着小路往西走。
走了近一个时辰,仍没瞧见一处人家。
眼瞅着芍药的脸色越来越白,闻灵的脸上不由闪过一丝焦虑。
“小娘子......你别管婢子了,到了西域......记得给我带个信......”
闻灵头也不回,抬手擦掉头上的汗珠,咬牙道:“别胡说。”
只是走了这么久,仍不见人烟,心中不免愈加焦急。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两人才终于远远瞧见前头出现几缕炊烟。
闻灵没敢直接过去,而是寻了一处旁边的小破庙,将芍药安顿在神像后头,用草垛掩盖好,然后整理了下仪容衣裳,才牵着马敲响了一户人家的门。
此时天已经渐渐黑了,看不清楚人脸,只知道出来的是个身材高大消瘦的男人,他双臂抱胸倚在门上,脸瞧不真切,只能看出鼻梁很高。
他没有开口,似乎在等着眼前这个不速之客率先讲话,说明来意。
不知是不是闻灵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人有一种摄人的气势,不似一般的山村野夫。
夜黑风高,到底是有些害怕,但想到破庙里的芍药,闻灵仍旧定了定神,大着胆子向男人叉手行礼:
“打扰郎君,只是奴夜行到此,受了些皮外伤,不知此处可有郎中?”
见男人仍不说话,闻灵不禁摸了摸袖中的匕首,后退一步,当即道:“打搅了。”说着便要抬脚离去。
“郎中没有,止血的药粉倒有许多,小娘子可要?”
第3章 相遇 女郎可是魇着了?
这人声音清澈明亮,语音上扬,听在闻灵的耳朵里很是悦耳。
闻灵见他终于开口,便停下脚步,道:“郎君是医者?”
“算是吧。”男人在黑暗中歪了下头,仿佛是笑了下,很快从衣袍里掏出一个瓶子扔给闻灵。
“一日两次,轻则三五日,重则六七日,药到病除,百试百灵。”
说到最后八个字,男人的咬字格外清晰,仿佛是在炫耀一般。
闻灵捏着他给的瓷瓶,再次拜谢,然后从怀里掏出数十枚开元通宝递了过去。
那人不知为何,神色一愣。
闻灵见他不收,以为自己这样将他当做商贾的行为惹恼了他,便道:
“我知郎君并非商贾之人,只是无功不受禄,这钱郎君还是拿着为好,否则郎君的药我便不敢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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