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屋里闷坏了吧?想不想去街上逛逛,过几日就是中秋佳节了,满街都是卖花灯的,正热闹呢。”
少年笑意盈眸,跟哄小孩似的含笑看她。
中秋节啊。
温酒低声说:“我想我阿娘了。”
“这有什么难的。”谢珩递给她一块府牌,“以后你想何时回去见你阿娘都可以,只是早些回来。”
温酒顿了顿。
谢珩低低笑了一下,“小五半天见不到你就会心慌。”
第17章 居然是赵帆!
第二天,温酒就恢复如常,谢琦还说,谢珩给的那块府牌好像比什么良药都管用,当下就让小厮和丫鬟们给她安排了马车,回去看她阿娘。
谢琦也说要去。
温酒看了一眼天色,“这会儿阳光虽好,却不知道何时还会下雨。三哥待会儿不是还要过来给你讲文章吗?我很快就回来了。”
谢琦点头,有些不太意思的说:“那你早些回来。”
又嘱咐温酒要带上丫鬟和小厮,温酒推不过,就带了一个叫画梅的,还有一个马车夫就回了温家。
她靠在车厢上忍不住琢磨。
谢家这几位公子同谢琦的关系好像都特别好,四公子谢瑜出门在外,也时不时让小厮给谢琦捎些小玩意回来。
难怪上辈子她逃了之后,谢琦这几个兄长,一看到她就恨不得送她去给谢琦陪葬。
马车有些颠簸,温酒靠着靠着就有些睡意。
以前养成的习惯了,成日里忙忙碌碌的,但凡是坐个马车或者轿子,都是得了机会就补个觉,搞得她一摇晃就犯困。
“五少夫人。”
画梅在旁边轻声唤她,“车夫问您喜欢走哪条路呢?”
温酒说:“官道吧。”
自从她阿爹摔残废了之后,家里没有经济来源,玉娘就在大道上摆了个茶酒摊子,夏天卖凉茶,冬天热着酒。
长平郡这地界虽然不算什么富裕之地,却四通八达,官道是各方来往的必经之路。玉娘赚个辛苦钱,勉强养活这一大家子。
回家去还不一定能看到阿娘,不如先顺路去茶酒摊子看看。
温酒眯了一会儿,掀开帘子,远远的就看见那个用茅草搭起来的简陋棚子,玉娘穿着泛黄的旧衣裳忙里忙外的,正在招呼几个过路的客人。
温酒下了马车就挽起袖子过去帮忙。
玉娘看见她满脸都是欣喜,连忙拦住她,“别弄脏了衣裳。”又拿抹布在旁边的桌椅上擦了擦,“没多少人,不忙,你先在这坐坐。”
“我帮夫人做事吧。”画梅机灵的很,连忙就跟上去了。
玉娘有些局促的说“不用不用”,而后提着一壶茶给隔壁桌的客人,又拿了个两个茶叶蛋放到温酒面前,“破了两个,不好卖了,给你吃。”
“少夫人……”画梅有些欲言又止,谢家的少夫人什么山珍海味吃不到?
温酒笑道:“破了更入味。”
小时候总是因为家里穷的叮当响,吃不饱也穿不好埋怨上天为什么这么不公平,后来锦衣华服,高床软枕却是梦到阿娘在忙碌时,抬头冲她笑的模样。
从那时候起她就知道,泼天富贵再好,也没有家人全部都健康安在重要。
隔壁桌的客人讲着:“大金国现在是越来越猖狂了,听说前几天去帝都,又要求割地赔款,再这样赔下去,我们大晏还有多少地?”
“自从衡国公含冤而死,满门忠烈是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咱们大晏哪还有敢打仗的人?上面那位的做派实在让人心寒啊!”
“那个大人物一个劲儿的要主和,皇帝老了,底下几个儿子只想着怎么拉拢人心,好坐到那个位置上去,谁还管咱们的死活?”
“哎,这世道……”
都是往来的商人,世道不好这些百姓连吃饱穿暖都成了问题,哪还有什么银子用来置办物件,生意是越发的难做。
没多久,几人各自上路。
玉娘招呼着车夫和画梅一块喝碗茶,温酒端着碗里的鸡蛋壳拿到茅草堆旁边去扔。
忽然看见地上有不断蔓延的血迹一直到草堆,温酒眸色微变,转身就走。
一把带着血迹的长剑忽然从草堆里冒了出来,抵在了她颈部,“姑娘,我不想杀你,别出声。”
事实上,只要温酒一动,剑锋就会划破她的喉咙。
“少夫人……”画梅见她迟迟没有回来,刚走出茅草棚子,就看见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把长剑架在温酒脖子上,画梅吓了个魂飞魄散。
“别出声。”温酒的声音还算冷静,“去把马牵给他。”
画梅腿都迈不动了,吓得整个人直哆嗦,“可……少……”
“壮士落难于此,应该只是需要一些帮助而已。”
温酒背对着男人,她身体有些僵直,强行保持着冷静道:“我身上的东西还值些银子,也一并送给壮士当盘缠……”
男人忽然俯身,在她耳边说:“看起来,还是你比较值钱。”
温酒眼角余光看清了他的脸,顿时浑身寒毛就竖了起来。
这个受伤躲在茅草堆里的男人居然是赵帆!
一想到自己前世在赵帆这里受过的屈辱,温酒就咬紧了唇瓣,身子不住开始发颤。
第18章 清白如何保住
赵帆怎么会……
现在这个时候,老皇帝病危,赵帆作为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皇子之一,不待在帝都争权皇权,跑到长平郡来干什么?
温酒脑海迅速划过记忆中的朝堂局势,上辈子赵帆这会儿应该在皇宫侍疾,老皇帝会在三个月后驾崩。老皇帝已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上朝了,各派势力相持不下,正是混乱不堪的时候。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会让赵帆在这个节骨眼上,远离帝都?
温酒有一瞬间的晃神。
“给我带个路,保你性命无虞!”
赵帆收了长剑,一把将她拎了起来,飞快的掠过了茅草堆把她扔上了马车。
温酒重重的撞在车厢上,只觉晕头转向,随即就看见赵帆砍断了绳索,驾着马车在道上飞奔而去。
画梅在后面飞奔着追来,“少夫人!”
车夫和玉娘被这声响惊动纷纷跑了出来,一瞬间慌张的呼天抢地,可这道上刚过去了一批商人,此刻连个过路人都没有。
赵帆冷冷丢下一句——
“敢报官就等着给她收尸吧!“
……
谢府。
画梅和车马慌慌张张的急奔入门,在谢老夫人和谢二夫人面前,把五少夫人被歹人挟持的事儿一说。
谢二夫人当场就气的站不住了,骂道:“我就知道这温家姑娘不是省心的!才来府里几天就搞出来这么多事情!”随即又吩咐小厮丫鬟,“谁敢在五公子面前透露一点风声,全部发卖出去!”
众人诺诺不敢出声。
画梅连忙跪在谢老夫人面前,“老夫人!请您救救五少夫人吧!那歹人浑身是血,必是穷凶极恶之徒!”
谢二夫人被这丫鬟气的心口疼:“你在这嚎什么!有这功夫,还不赶紧去报官!”
“不能报官!”画梅哭着说:“那歹人说了,若是我们敢报官,就直接……要了五少夫人的性命!”
谢府是长平郡一方大户,平时众人都敬畏三分,连地方官员都给几分面子。
谢二夫人这几十年过来,都没遇到过这麻烦的事情,当着老夫人的面又不能放开了骂,只能怒道:“那要怎样?还真信给带他个路,他就能把人放回来不成?”
就算没有死在歹人手上,这清白又如何能保得住?
众人心里都有些计较。
谢老夫人沉声道:“去请大公子过来。”
片刻后,谢珩到了。
“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谢珩今日没出门,就在谢琦院子下了两盘棋的功夫,就听说温酒出了事,平时那股子风流散漫的模样一扫而空。
“祖母放心,我一定把五弟妹完完整整的带回来。”
谢老夫人略一沉吟,“最重要的是人没事,其余的都不重要,府中家丁你带一半去,记得小心行事。”
谢珩点头,提着长剑出门而去。
刚到府门口,就看见了站在了石狮子旁边的谢玹,“我和你一起去。”
“来的正好。”
谢珩道:“这些人都交给你了,我先行一步。”
谢玹看着那些整齐划一的家丁,皱眉道:“我和你一起去。”
谢珩没和他在这件事情上纠结,吩咐众人道:“去茶棚各个小道查看,如有发现,速报。”
说完,少年翻身上马,飞驰而去。
谢玹打马与他并驾齐驱,强忍着颠簸的不适,好几次都差点被甩下马背。到茶棚的时候,瘦弱的少年几乎是整个滚落在地。
“谢公子!”哭红了双眼的玉娘正拉着谢珩,自责道:“都是我不好,阿酒早就让我不要摆茶摊,是我贪这几个小钱,才害的她今天被歹人掳走……”
谢珩最见不得妇道人家在他面前哭哭啼啼的,一把将地上的谢玹捞了起来,往玉娘面前一送。
“三弟,温夫人忧思过重,你好生宽慰,若是五弟妹回来,见到她阿娘急病了,看你怎么交代。”
谢玹:你听她哭头疼!我就不头疼?
三公子强忍着想要呕吐的冲动,手撑在木桩上站直了起来,低声说:“温夫人稍安勿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