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对举办的地点位于一栋靠近海滩的私人别墅里,这样的地理环境让西芙想起了布莱顿的房子,她和格蕾曾经一起居住的房子也如这般毗邻着海岸。
可惜的是房子已经没有了,里面所有的家具、衣物、摆设,以及关于父亲、母亲留下的生活痕迹都被一一拆除了。
西芙不动声色地深呼吸了一下,收回了飘飞的思绪,视线落在不远处身穿白色长裙的女人身上,和旁边站着的派对主角正有说有笑,聊得热火朝天。
心里顿时有些闷闷不乐的,她没想到格蕾居然爽快地答应了格洛丽亚的邀请。
更令她不开心的是,她竟然是以格蕾的保镖这样一种身份一同参加派对。
西芙端起桌上的香槟一饮而尽,一个人安静地待在角落里,不过也有人不少人上前搭讪,如此外貌出众的金发美女瞬间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西芙始终维持着礼貌的微笑一一拒绝,但还是有一些大胆的女生直接在她身旁坐下,甚至亲密地挽着她的手臂,嗲声嗲气的说话。
“你是格洛丽亚的朋友吗?好像没怎么见过你呀~”
“你叫什么名字?一个人吗?”
“要不要去那边和我们一起玩?”
“不如我们来交换联系方式吧,这是我的……”
突然,一道清瘦的女人身影出现在了西芙的面前,挡住了大厅映照的灯光,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身旁嗲声嗲气的女人看清了来人,微微一笑:“这不是格蕾吗?好久不见了。噢,我想起来了,这个小姐姐是你今天带来的保镖。”
“格蕾,能不能借你的保镖玩一玩呀?反正她一个人待着多无聊。”
格蕾上前分开她们,握着西芙的手腕将她带到自己的身旁,手指探进她的指缝,十指紧扣着,声音冷淡道:“她不是保镖。”
女人看了一眼她们相牵着的手,识趣地闭口不言,离开了座位。
角落里只剩下她们二人,西芙不确定地问:“我不是保镖?”
格蕾轻轻地叹气,无奈地说道:“那是格洛丽亚开的玩笑……”
因为她拒绝了当格洛丽亚的舞伴,于是这人便坏心眼地给别人介绍西芙是她带过来的保镖,事实上西芙是以她的伴侣这一层身份来参加派对的。
格蕾的心理有些愧疚,不经意地抬眸,发现西芙的眼底浮现出一丝的欢喜,眉宇间的阴沉早已消失不见。
她又问了一句:“我真的不是你的保镖吗?”
格蕾唇角微勾,说:“我有说过你是我的保镖吗?难道你真的很想当我的保镖?”
西芙牵着格蕾的手拉进自己的怀里,微微低头,鼻尖嗅闻着属于格蕾身上的、淡淡的香水气息。
“我可以只做你一个人的贴身保镖。但是比起保镖……”
她倾身下来,鼻尖亲昵地碰了碰鼻尖,轻声道:“我更希望你可以称呼我为……你的妻子,你的老婆,你的伴侣,你的爱人。”
格蕾的脸倏地红了,嗔怪地看了她一眼,目光里是藏不住的宠溺:“胡说八道呢。”
“没有胡说呀,我们曾经一起宣誓,一起戴上了戒指……”
西芙突然停了下来,视线触及到格蕾干净的无名指,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了起来。
仔细想想,那时候同性之间的爱不被世俗所接受,甚至还被认做是精神上的疾病,她和格蕾的关系没办法获得法律上的认可。即使现在世界上很多的国家都已经通过了同性婚姻法,她们也没有去做婚姻登记。
而且更重要的是,格蕾没有戴上她们的戒指。
格蕾局促地抿了抿唇,牵着西芙往门口走去,生硬地转移话题。
“陪我出去走走吧。”
夜晚的沙滩很热闹,随处可见牵着手散步的情侣与夫妻,还有聚在一起玩乐的朋友。
西芙看着地上二人手牵着手的影子,蓦地回想起在布莱顿的海滩上,她和格蕾也如现在这般在沙滩上牵手相伴。
那时候她们只敢在夜里空无一人的海滩牵手,担心白天的时候会被人发现,而现在她们终于能和普通人一样光明正大了。
她和格蕾的爱情不用再被世俗所束缚了。
“格蕾……”
“西芙……”
二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对视一眼,眼底的笑意明亮,因为她们从对方的眼里只看见了彼此的身影。
西芙没再说话,耐心地等着,只见格蕾静默了几秒,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盒子,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枚闪着银白光晕的戒指。
“有一段时间实在太瘦了,我就把戒指放进盒子里,一直到现在。”
格蕾顿了顿,很小声地说道:“但其实这只是一个借口而已,是我没有勇气去面对你已经不在身边的事实。只要是关于你的一切都让我觉得很痛苦……”
“我把戒指摘下来了,但我也没有勇气重新戴起来了。”
她把过去的记忆都留在了布莱顿的房子里,她对西芙所有的寄托都放在了这个小盒子里。她害怕一旦再次揭开,这份沉重的思念会将她推向死亡的边缘。
这样就没有办法和西芙再次相见了。
西芙双手捧着她的脸,指腹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水,温柔说道:“格蕾,我会成为你的勇气。”
她牵起格蕾的右手,低头虔诚地在无名指的位置落下温柔一吻,喃喃低语:“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再一次亲手为你戴上戒指,好不好?”
格蕾咬了咬唇,声音里带着哽咽:“不会再消失不见了?”
“不会,我会一直待在你的身边。”
“不会不要我了……?”
“我从未想过要抛弃你,无论你去到哪儿,我都一定会找到你。”
格蕾仰头,眼前被泪水浸染得视野模糊让她看不清西芙的脸,可她仍染努力地睁着眼睛捕捉西芙的身影。
不能再让西芙离开她的视线了,这一次无论如何她都要牢牢地抓紧。
“你会一直爱我吗?”
“我爱你。”
西芙温柔地凝视着格蕾的眼睛,接过了手中的盒子,再一次珍重地为格蕾戴上了戒指。
交握的双手紧紧相牵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在月光的映照下泛上一层银光,在黑夜中燃起了一丝的光亮,照亮每一个黑暗的角落。
“格蕾,我爱你,会一直爱着你。”
深夜,派对仍然在继续。
格洛丽亚看见格蕾手上的戒指,心理格外的不是滋味,于是变着法子给西芙灌了好几杯酒,酒劲一上来,原本白皙的脸颊更是红得一塌糊涂了。
格蕾无奈,考虑到今天是格洛丽亚的生日,不好扫兴,最后只能扶着西芙去二楼的客房里休息。
西芙醉熏熏地躺在床上,她的酒量和以前一样不太好,几杯下去脸就会变得通红,眼神变得越来越迷离,嘴里不知道在喃喃着什么梦话。
格蕾顿觉好笑,用湿毛巾为这只喝醉的吸血鬼擦拭身体,然后洗漱了一番才躺进柔软的怀抱里。她抬手搂紧了西芙的肩膀,将脸埋在颈间,贪婪地嗅闻着西芙身上的气息。
是熟悉又令人安心的味道,还带着一丝淡淡的酒气。
这一晚所有的存在唤起了格蕾久远的记忆,她和西芙一起观看音乐剧,一起牵手漫步在沙滩上,一起品尝红酒的味道。
就像她们不曾分离,一直相伴而行。
她终于找回了她的光……
凌晨时分,别墅楼下隐约传来轻快的音乐声。
西芙在睡梦中动了动,一个激灵猛地惊醒过来,这种感觉她已经好久都没有感受过了。
她感受到了吸血鬼怪物的存在!
“西芙,怎么了?”
格蕾坐了起来,脸上隐隐有些担忧:“是做噩梦了吗?”
西芙用力地甩了甩昏沉的脑袋,沉重的呼吸里带 着浓浓的酒气,摇了摇头,嘴唇煞白:“不是……我、我感受到了……”
西芙蓦地止住了话题,偏头看见格蕾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双手死死地抓着她的手臂,力气打得超乎她的想象,浑身都在因恐惧与不安而颤抖不已。
“你要去哪里?”格蕾眼泪瞬间落了下来,颤抖着声音问:“西芙,你要去哪里?你是不是又要走了?你……你是不是又要做回你的猎人了?”
“格蕾……”
“你不能走!我不能让你离开我!你不可以去!”
格蕾毫无预兆地崩溃痛哭,指节用力得泛白,心里一直有种预感,一旦松手眼前的女人便会再一次消失不见。
西芙默默地叹了一声,将格蕾拥进怀里,顿时心疼得不行。
格蕾在这百年里所承受的伤痛比她想象中的更加痛苦……
而造成这一切的缘由,就是她。如果不是她当初执意离开,就不会让格蕾孤独地等待了百年之久,就不会让格蕾如此这般地缺乏安全感。
“格蕾,我不走,我不会离开你的。”
“格蕾,我不再是猎人了,我只做你一个人的保镖,只会守着你。”
“相信我,好吗?”
西芙柔声哄着她,语气温柔且耐心,安抚地蹭了蹭她的脸颊,琥珀色的眼眸认真地凝视着她的双眼。
格蕾渐渐止住了哭声,可眼泪还是控制不住地往下掉,失神的眼眸慢慢聚焦定格在西芙那张精致的容颜,恍然回神。
她松开了握着手臂的五指,低声道:“对不起,是我失态了……”
西芙双臂拥抱的力度始终没有松懈,“格蕾,我不是吸血鬼猎人了,也没有任何可以斩杀吸血鬼的武器,所以我不会贸然出去的。”
“而且,我是你的保镖,只守护你一个人,你的安危才是我最优先的考虑。现在我们去通知格洛丽亚,让她将别墅里的门窗都锁好,然后报警让警察来处理,好不好?”
良久,格蕾才默默地点了点头,可她仍然不愿意放开西芙的怀抱。
无奈之下,西芙只能牵着格蕾下楼去找格洛丽亚。
“报警?”
听了西芙的一番讲述,格洛丽亚有些疑惑,“你看见有人遭到袭击了?”
西芙抿唇:“没有……但是现在已经很晚了,你让外面的人都回来房子里待着吧,把大门都锁好这样才能安全。”
格洛丽亚虽然对西芙的话语感到疑惑,但考虑到安全的隐患,还是吩咐了佣人将院子里的朋友带回房子里,最后再锁好大门。
格洛丽亚:“这样应该可以了吧?至于你说的报警,我认为目前的情况不至于到报警的程度,毕竟没有发生什么……”
突然,房子外面传来了一声惨叫打断了对话,然后是此起彼伏的嘶吼声,像是饥饿的野兽看见猎物发出兴奋的咆哮一样。
“什么情况?”
“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好像听见惨叫了?是不是沙滩那里发生了什么?”
房子里的人瞬间骚动不安,甚至有人想要推门出去一探究竟。
“不能出去!”西芙大喊一声制止:“我们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的情况,这样出去会很危险!”
她沉下脸,目光严厉地望向格洛丽亚,嘱咐道:“报警吧。”
格洛丽亚恍然回神:“我、我知道了。”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了警车鸣笛的声音,紧接着枪声响起,嘶吼、咆哮、尖叫不绝于耳,刹那间划破黑夜中的宁静。
恐慌迅速蔓延,待在别墅里的人精神高度紧张,生怕下一秒意外降临身边。
格蕾一直被西芙紧紧地抱在怀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耳边时不时传来一声又一声的尖叫,紧贴的胸腔里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脏越来越快。
她感受到了,这颗心脏的主人此刻的怒意与不安,在竭力克制着身体里本能的冲动。
格蕾下意识地收紧了怀抱,出神地盯着微微拂动的窗帘。
直至天亮,这一夜无人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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