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父亲就很精通。
最早的语言,到底从哪里来?东方弥勒佛最初的吐火罗文词源Metrak,为什么和罗马帝国的密特那神、西方的耶稣弥赛亚都是同一词源?文明从何而来?意识从何而来?人从何而来?
世界上有多少未解之谜,有多少有意思的东西,为什么人人都挤破头想进咨询公司,想做空,想进华尔街?
华尔街有什么意思?
拼命从年薪二十万涨到年薪三十万,有什么意思?卖自己像卖一头猪,按斤称重生命,再把溢出价格换成更高的、不必要的消费,又有什么意思?
陈利亚把她鞋带系好,却没有站起来,就这么自下而上地看着她。
他伸手握住她细细的手指,小小的一团,声音就无法抑制地柔软下来。
“你不是想知道案件进展?”
他轻声诱哄她:
“你看,只要在我身边,你连搜索都不用,但凡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不收取任何费用,我对你免费,你知道你省下了多少钱吗?”
“……”
“我不会写诗,但我保证,你再也找不到比我更好用的搜索引擎了。”
“……”
“而且,你现在还是警方的嫌疑人,你需要清白,没有什么比在我眼皮底下更能证明你清白的事了。如果你不是凶手,你应该让我盯着你,如果你是凶手,更应该让我盯着你。”
他语气像在拐骗小姑娘,要把她卖进大山:
“你没有任何损失,李可可。你只要在我身边,我可以给你提供三餐、提供衣物,你生活不需要再花任何钱,还可以省下一笔交通费。更不用说我本身掌握着几门技能,不管你想学哪方面,我都可以教给你,这样一算,又是一笔钱。”
陈利亚握住她的拇指,她这才发现他手里握着他一直戴着的那枚祖母绿扳指。
他每天都换袖扣,对细节苛刻到令人发指,但这枚戒指,她从认识他,他就一直带着,从没摘下过。
他把戒指,慢慢套进她拇指,祖母绿衬着她细白手指。
金刚经说,若以色见我,若以声音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
陈利亚垂下眸,长睫遮住眼底浮光掠影:
“我这辈子,没有什么事是没有做到的,没有什么东西是求而不得的。对我这样的人,如果你想让我对你失去兴趣,最好的办法,就是和我寸步不离。”
李维多重复了一遍:“寸步不离?”
“对,寸步不离。”
他说:
“退一万步说,就算你今天搬出去,明天我也会有其它办法让你搬回来,但如果你呆在我身边,你就可以利用我,利用我到死。”
李维多笑了:“听起来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因为她该失去的,注定会失去,连拒绝的机会也一并失去。因为他想给予她的,他必须要给予,听着语气,她根本没有不要的余地。
他可真会算账。
“可就算你想免费挂牌营业,我也不是一定要嫖吧?”
李维多从他掌心里抽出手。
他的戒指在她拇指上太大了,她什么都不做,只是垂下手,他的戒指就从她指尖滑落,掉在地上。
“我不嫖.娼,陈利亚。”
“……”
她裙摆在他手背上轻轻一碰,再无商量,就要离开。他毕竟头一回知晓陌生情味,也是头一回面对这样不能用数据量化分析、也不能派人直接围剿灭杀的局面,手指微微握了握,下意识要把她抓回来。
但他很快收回手,恢复了一贯强大的、笃定的气韵,捡起戒指,漠然转身:
“好啊。”
“……”
“那你走吧。”
“……”
居然这么好说话?
李维多手放在门把手上,刚犹疑,就听到他说:
“但是如果你不在我眼皮子底下,难免有些让人不放心,毕竟兔子放在哪都是美食。将心比心,我就算为了赶跑苍蝇,做出什么高调的事,你也是能理解的吧?”
李维多:“?”
她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我没有追过人,一切都要从头学起,而我身边唯一能询问的人,只有曹品。他的求爱风格非常鲜明,如果我按他给我的建议,在你下班的马路两旁铺满玫瑰花瓣,在天空用喷气机写求爱信,在黄浦江畔所有大楼灯幕上亮起你的名字……将心比心,你也是能理解的吧?”
李维多:“……”
陈利亚坐回矮几前,冰凉戒指硌着他的手心,他却没有放开,只是重新端起茶水。
“所以呢?”
身后圆窗半月初上,他隔着半个书房的距离,静静看着她,忽而笑了,如千树万树梨花开:
“要我帮你打车吗,李可可?”
……
威武不能屈。李维多没理会他的软威胁,毅然决然地走了,第二天一起床,水陆空三栖都是她的名字,粉色花海淹没了她的办公室,整个大楼都是用丝绸和宝石铺就的“李可可”,就像巴比伦王给他的娇妻建造空中花园,一把狗粮喂饱世界几千年。
而许尽忱抱着手臂,阴恻恻地站在一片玫瑰花瓣里,看见她,就从身后掏出一把扫把:
“你惹的花瓣,你负责扫干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