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几天一直都在?”
“一直都在。”
“没去上班?”
“她请年假了。”
陈利亚闭目不说话了。如果是恰好遇见老朋友,那他可以理解她磨蹭这么久还不下来。
她身上的录音机不久之前传来水声,还有纸张撕碎、猫叫和身体入水的声音,后面就一动不动了,几声噪音后,只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他猜想她是睡着了。
只是她为什么要跑到百里之外来睡觉?她在他身边,睡得不好么?
两个小时没有见到他,她不会想他么?
她就不会像他想她一样,想他么?
陈利亚拔掉降噪耳机,耳机里她的呼吸声骤然停止。
录音是没有用的,数据转换过的声音都是失真产物,耳机底噪同样会干扰判断,让他无法辨别真假。
所谓监控,不过只是一个搪塞警方的借口,一个他可以光明正大听她呼吸声的借口。
可再听下去,他怕他忍不住上楼把她抱下来,抱回家。
她说她要自由。
她说不喜欢被他放在眼皮底下。
他前段时间是把她限制得太狠了。要圈住她,就要先放开她,他不能才过两个小时就按捺不住给她打电话。
可是没隔几分钟,他又睁开眼,眼底沉黑浓郁,戾气升起又被他按下。拿出手机,终于还是没有忍住,调出她号码。
……
月亮还没升起来时,她光脚坐在桌旁高腿凳上,摇着一罐青岛啤酒,看着对面男人围着小猪佩奇的围巾,往蛋炒饭里撒葱。
客厅是很寻常的客厅,不富贵,也不贫穷。书架上零零散散摆着几本建筑学类书籍,满屋子都贴着摇滚乐队的复古画报,床边放着几个变形金刚和一台老式唱机。
再寻常不过的少年闺房。
只是炒饭用的却不是普通锅,而是一个……火锅。
“我知道我英俊潇洒玉树临风落拓不羁,但你这么直勾勾看着我,我也是会有压力的欧尼。”
吧台边穿着小猪佩奇拖鞋的男人,嘴里叼着一根葱,头也不回地说:
“这年头长得像我这么帅还没有走上网红道路的男子有几个?你就不能成全我的低调吗?”
“……”
李维多看着他顶多算清秀的长相,就忍不住想起她现任兼职领导那张天怒人怨的脸。长成陈利亚那样,还能每天宅在家里的男子才是真低调。她但凡有那么一张脸,说不定早就飞了许尽忱自立门户了,哪怕去白.马会所站街,只要努力上进加油干,月收入六七位数也不成问题啊。
也是巧,她刚想到陈利亚,桌上手机就亮了一下。
“还没回来吗?”
“……”
李维多把手机翻了个面,没理他。
“亲爱的观众朋友们,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何珣收锅关火,不知从哪扯来一块大红花布,盖在火锅上,神秘兮兮地做足架势,“刷”一下扯开红布:
“黯然销魂火锅蛋炒饭!”
李维多:“……”
确实黯然,一半炒焦一半没熟,还不够销魂吗。
油烟味冲击着她的嗅觉,她闭了闭眼,把呕吐感压下,睁开眼睛时,何珣已经给她盛了满满一碗,警告道:
“我第一次给女生做蛋炒饭,女朋友想都不敢想这种待遇,你必须给面子,一口都不能剩下。”
李维多拨掉葱花,夹了一粒米:“为什么女朋友不敢想这种待遇?”
“拜托,女朋友这种生物是拿来宠的,我恨不得饿自己三天送她们去吃米其林餐厅,怎么敢委屈她们吃这种东西?”
“那你还算一个好男友了?”
“我长得难道不像好男友吗?”
李维多笑了,把那粒米放进嘴里,半晌,吐出来,用水漱口:
“天啊,好难吃。”
“……你这样就很绿茶了,欧尼。”
何珣笑容不变,就是眼神阴恻恻地:
“火力不够很难炒熟的好不好,身为火锅炒饭小王子,你不夸我就算了,好歹和我客气一下啊。”
长这么大,她还第一次看见有人用火锅炒饭,知道会难吃,但不知道会这么难吃。
李维多用纸擦了擦嘴,又舀起两粒米,放进嘴里:
“绿茶难道是这么用的吗?”
“难道不是吗?我以前遇过一些女孩子,又想吊着我,又想吊着我兄弟,想刷我的信用卡时,就是这种语气。”
他回忆了一下,学着酒吧里一些女人娇声娇气的模样,惊惶地捂住嘴:
“天啊,这个裙子好贵哦,人家最近很穷啦,欧巴~~帮帮忙啦~~欧巴,好不好啦~~~~”
李维多:“……”
她似笑非笑地看了他唱作俱佳翘起的兰花指:
“你眼里的绿茶婊,就这样?”
“难道还不够做作吗。”
他收起兰花指:
“我都快吐了,而且把我当智障哦,可惜她们不知道我毕生的梦想就是吃软饭,刷我的卡?不可能的,只有我刷她们卡的份。”
“那是你遇见的那些都段数太低,你看好了,这才叫绿茶婊。”
回家这几个小时没有陈利亚,李维多睡觉前脱了隐形。此刻一双细长眸子色泽浅淡,灯光下是盈盈的一泓,这么斜倚在他乱糟糟的饭桌上,雪肤黑裙,指甲乌黑细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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