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意了。”
摒弃“杨白劳居然疼起了小白菜”的荒谬感,李维多合上手机。她的意思是立刻报警,但何壬羡却笑了,把手机扔给她。
“那你来报吧。”
她说:
“谁来都是一样的。王元的背景没你想得这么简单,来大陆也不仅是为了捞金。现在所有证据都对我不利,一旦交给了警察,我就是凶手,不是凶手也会变成凶手。”
可是如果由李维多来报,就未必能算作自首。
何壬羡一下子没办法说服,李维多抽完那根烟,把烟头熄灭在地毯上:
“今天阿二上夜班?”
“嗯。”
何壬羡回忆了一下:
“有一个很重要的开颅手术好像,据说要加班一整夜。”
李维多诧异:“阿二都能做开颅手术了?”
“不是,他还没混上能递剪刀的位置,只是去负责给主刀医生……切歌。”
“……”
郑阿二的主任医生是个古典音乐谜,人生一大爱好,就是边听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边摇起舞步边给病人开脑壳。
“那趁着今晚没人,我们先把尸体运到客厅其它地方。”
李维多站起来:
“录音器需要电源,我卧室的录音器已经放了很久,我怕会有人来换电池。不管你最后要不要报警,我们先把尸体搬出来,找个阴凉点不会臭的地方。”
这是权宜之计,最好的方法是说动何壬羡自己报警,自首和非自首,量刑是不一样的——但王元实在等不了了,就这个天气,没多久,他就会完全腐烂。
人都烂了,还留个屁证据。
何壬羡拦在她面前:“你还没解释呢,为什么有人要监控你?还监控你的卧室?你遇上变态爱慕者了吗?川上富江那种的?”
李维多对上她棕色小烟熏的精致眼妆。
下一秒,把她的手臂格开,袖子折起来,用她的话回敬她:
“这就说来话长。”
“……”
可是这种老公寓实在不是什么藏尸的好地方。要是挖开墙壁,噪音太大,要是挖开地面,就等着楼下渗尸水吧。最后李维多绕了一圈,把目标放在冰箱。
何壬羡有点踌躇:
“可是我刚买了牛羊肉,还准备了虾滑,还想等你下次回来一起涮火锅……”
“是火锅重要,还是你前男友的尸体在我床底下臭出天际,然后我们通通被判刑二十年来得重要?”
“当然是火……”
何壬羡看到她的表情,明智地改了口:
“当然是不要让我前男友臭掉比较重要。”
李维多把冰箱下层的抽屉都清空,隔板也取出来。她看着李维多开始戴塑胶手套,而这个手套十分钟之前她还用来洗碟子。
何壬羡胆子是很大,但毕竟阅历尚浅,一来真格的,就有点束手无策。她站在李维多身边,看着李维多爬进床底,抓住王元的脚往外拖。她拼命才忍住干呕欲.望,配合李维多抬住王元的头。
死人仿佛是比活人重一点,两人气喘吁吁走到客厅时,尸水已经滴滴答答流了一地。
何壬羡打开冰箱,又想干呕,瞥了一眼王元腐烂的眼眶,立刻闭上眼小声说:
“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带橡胶手套?”
“如果你想把指纹留在他纽扣上,我也不是很介意你脱下手套。”
李维多弯曲起王元的脚,想把它对折着塞进冰箱。昏黄灯光下,她的动作有条不紊,侧脸弧度没有丝毫起伏,好像屠户杀多了猪,就不会再怜悯,有种见怪不怪的漠然。
“真奇怪。”
何壬羡看着她轻易弯曲起王元的腿:
“不是说尸体死后,会逐渐僵硬?可我看王元……还很柔软啊。”
焦糖付费“人死后2小时左右才会出现尸僵,三磷酸腺苷从肌肉流失,但是尸僵过程只会持续大概十二个小时,接下来就会开始反转,在下一个十二小时里消退。”
腐烂的尸体是真的臭,就像七八十年没洗过的床铺那样臭,可她垂着眼睛,慢慢把王元苍白的四肢折叠起来——动作、动作让何壬羡忍不住想起她平时杀鸭子或杀鸡时,也是这样有条不紊地进行。
“更不要说你在王元死后移动了尸体——我猜还摆弄了他的四肢,因为只有在死后破坏了肌肉纤维,才能破坏尸僵的状态,而一旦破坏,尸僵就不会再恢复。”
“……哦。”
何壬羡愣愣地看着她:
“我记得你高中生物考试没及格啊。”
“高中生物考尸僵么?”
“……不考。”
“那不就是了。”
“可你也没问我,王元是什么时候死的呀?”
怎么就知道尸僵已经消失了呢?
“这还需要问?”
李维多翻过王元的身体,整面朝上,王元半腐的脸突兀地暴露在她面前,何壬羡“呀”了一声,朝后退了好几步,脸色苍白如纸。
不看到,她还能催眠自己,死的这个不过是一具身体。
活着的时候,尚且无惧,何况死了。
可现在,它四肢肿胀,黑褐色尸水流了一地。她只要一想起就这团庞大的腐肉曾经进入过她、和她上.床、颠鸾倒凤,就头皮发麻。毕竟只是二十多岁的女孩子,装得再镇定,现在也真的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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