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笑笑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啜泣道:“我我知道,我只是很后悔,后悔在她老人家最后的时日里,没有带孩子们过去多陪陪她……”
景珩握了握她的手,想说什么又沉默了。
他经历过景太后的突然离去,如今也能体会她的心情。这种时候再多的劝说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只能自己慢慢走出来。
傍晚时分,秦老夫人的灵柩停在了秦家老宅。
“祖母——”
闻讯而来的云致宸看着摆放在灵堂前的棺木,终于接受了曾经疼他如宝的老人离去的事实,噗通一声跪在冷硬的地上久久不肯起身。
换子一事被揭发后,云致宸就回到了乐安云家。一开始他自觉没脸见秦老夫人,几乎不曾出现在秦老夫人面前,每到逢年过节都是将礼物送到秦家就离开。
后来无意中碰到了前往秦府的秦笑笑,知道秦老夫人心里挂念着他,才敢时不时的进府看望。可是这一次秦老夫人走的突然,他没能见到最后一面,这将成为他一辈子的遗憾。
秦淮走过去,将一个一尺见方的匣子交给他:“这是老太太留给你的。”
云致宸抖着手接过匣子,紧紧抱入怀中失声痛哭。
秦淮遵照秦老夫人的遗愿,丧事一切从简,仅仅给秦家的故交好友发丧,对意欲前来祭拜的同僚一律婉拒。
到底是一朝次辅,又备受圣上信重,即便没有对文武百官发丧,那些人家还是派人送来了挽联和丧仪。
秦淮忍着悲痛,命人将这些丧仪送去了城里的慈幼堂,为已经故去的母亲积福德,盼她老人家早入轮回,来世投到一户好人家。
停灵七日后,秦老夫人在一片痛哭声中入土安葬。
这一天,秦山和林秋娘也来了,以秦老夫人亲戚的身份。
送葬归来的路上,秦笑笑让景珩带着两个孩子先走,自己则和爹娘有意落在后面。
“笑笑,你有啥事就直说吧。”看着闺女犹豫不决的样子,林秋娘心里隐隐猜到她要说什么。
看着两鬓染上风霜的爹娘,秦笑笑更是难以启齿:“爹娘,秦奶奶故去前最放心不下的便是秦大人,她老人家这一走,偌大的秦府就只剩下秦大人一人了,我……”
话没说完,秦山闷声闷气的打断了她的话:“你想认祖归宗?”
他的脸色不好看,却不是生气,更多的是难过和不舍。
这几年秦笑笑带着孩子们与秦府频繁往来,他不是没有看出她与生父和祖母处出了感情。尽管心里很难过,有种闺女被抢走的感觉,但是也能够理解,十几年的分离斩不断相连的血脉。
林秋娘的情绪则是复杂多了,有难过和不舍,更有不愿。
秦笑笑先是一呆,随后急忙说道:“爹娘,你们误会了,我没想撇下你们认祖归宗,只是想让八月随秦大人的姓,有机会将秦大人这一支继续传承下去。”
若是八月未来的夫婿能如鲤哥哥一样,愿意他们所生的孩子有一个随秦姓,这样不至于断了秦家这一支的传承。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能够告慰秦奶奶,又能慰藉秦大人的法子了。
秦笑笑的解释大大出乎两口子的意料,秦山和林秋娘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里的欣喜。
看着闺女忐忑的样子,林秋娘心疼道:“八月是你的女儿,只要小景和护国公主没有意见,秦大人也乐意,你自己做主就好。”
秦山也说道:“我和你娘又不是小心眼的人,先前你娘还为八月不能入咱们秦氏的族谱不痛快,要是八月能入秦大人那一支的族谱,我们还有你爷奶都只会高兴。”
按照秦氏一族的族规,没有男丁传嗣的人家,才允许在族谱上记入留家招赘的女儿的名字。若是这个记名的女儿长大后外嫁,那么族谱上的名字将被划去。
雪丫是个例外,她是在已经招赘,并且生下了随自己姓的孩子,族里才将她的名字记入族谱。娇娇和小鱼也一样,待日后招赘生了随秦姓的孩子,她们的名字才会出现在族谱上。
闹闹出生后的第二年,他的名字就记入秦氏族谱了,八月便是随秦姓也不能记入,除非她长大后像雪丫一样招赘,生下的孩子随自己姓,不然就只能在嫁人后入夫家的族谱。
不重视女儿的人家,不会在意女儿入不入族谱。秦家人不一样,他们认为入了族谱的孩子,才能得到家族先祖的庇佑,不会轻易夭折。
为此秦山没少找族长说好话,希望族长能把小孙女的名字也记入族谱。只是族有族规,这么大的事族长一个人说了不算,任凭秦山好话说了一箩筐也没有松口。
正是如此,秦山和林秋娘不反对八月入秦淮一脉的族谱。对两口子而言,孙女和外孙女并没有区别,他们会一样疼爱。
见爹娘如此轻易的同意了,秦笑笑既感动又羞愧:“爹娘,你们不怪我就好。”
林秋娘看着闺女消瘦的脸庞,怜爱的说道:“怪你做啥,便是你要认祖归宗,我们也不好拦着,况且八月身上还流着秦大人一脉的血。”
秦笑笑心里骤然一松,眼睛红红的抱住了爹娘。
让八月认祖归宗,是在秦奶奶临终前生出的念头。只是秦奶奶走的太急了,若是在秦奶奶临去前就征得了家人的同意,或许秦奶奶会走的更加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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