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苦,他听阿爹说过。
那个时候别说粮食了,就是好好的安稳觉,都睡不踏实。
见天的打仗,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仗就打到家门口了。就得四处躲避,粮食也没办法从家里拿出来,再回去,粮食可能就没有了,被兵油子抢走了。
苏老太哭道:“那个时候,我是真的害怕啊,后来听说你大伯回来了,你大娘是医生。我想,你大娘肯定是能够治好你的,我没有办法,只能将你送给他们当儿子,只有这样,你才能够活下来。”
苏胜利嘴唇忍不住扯出一个冷笑,他娘这是还把他当傻子呢?
娘,我早就过了缺爱的年纪。
何况,我并不缺爱。
话到嘴边,苏胜利一个字都没说。
苏老太:“我知道你恨我,也恨你爹。我嘴巴坏,还骂人,但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过分善良过分柔弱它没有用啊,善良就代表你要被人欺负。我只能硬起来,才能够保护你们。”
哭得更伤心了,她道:“可是……你却恨上我了。阿娘再不是,那也是你阿娘,你是我儿子,我怎么可能不想着你过得好呢?你的孩子,是我的孙子孙女,我就是再骂,我又怎么可能会盼着他们死?”
苏胜利只是叹了一声,什么都没说,突然厌了,说再多有什么用?
苏老太慌了,她有种直觉,老二就要离开她了。
这一慌,她两眼一翻,昏过去了。
手忙脚乱地,和苏老爹一起把人抬进了屋子里。
这时候,苏有山也到了。
他赤红着双眼,拳头捏得紧紧的,就差一点挥到了他的脸上。
苏有山骂:“你都把阿娘气病了,你还想怎样?你就那么想脱离阿爹阿娘,就那么想回到你养父母身边吗?他们是你爹娘,难道阿爹阿娘就不是你爹娘了吗?”
苏胜利嘴笨,被苏有山一句接一句的指责,堵得一句话也说不了。
“你也不想想,你初中毕业,没考上高中,是谁拿钱出来,让你去邻县最好的木匠师傅那学木匠?你以为你有这出息是你……”
苏胜利咬了咬牙,正要反驳。
恰到这时,苏老太“醒”了,她虚弱地说:“有山,别怪你二弟,都是阿娘不好。是阿娘做人太失败了,让你二弟误会了。他想着养父母,也是在情理中。”
苏胜利道:“阿娘,我……”
苏老太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在他开口前,堵住了他:“如果你不想要我和你阿爹了,你就直说。我们是你亲爹娘,又怎么会让你为难呢?”
苏胜利到了嘴边的分家二字,愣是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苏老太:“老二,你怪我,是因为你媳妇跟你说了,是我推倒得你吗?”
苏琳琳正好走进来,听到苏老太的话,抬眸看了她一眼,默默地走到苏有山的身边,乖巧地窝在他怀里。
苏胜利握紧了拳头,神情复杂地看着苏老太,张了张嘴,最后什么话也没有说出口。
苏老太又怎么会没看明白苏胜利的表情,这个时候她没有闹,没有大声骂他,而是说:“真不是我推的,当时我在睡觉。我知道说这话,你不会相信,认为是我在狡辩。我可以发誓,如果这事真是我干的,我……”
正要发誓,突然听到苏胜利一声喊:“娘,别!”。
他虽然是读书人,但誓言这种东西,很玄乎。他不想,自己的亲娘发这样的毒誓。
苏老太却笑了:“我不怕发咒,因为我没干过。”
苏胜利:“娘,我相信,相信你。”不管这事是不是娘干的,他都不敢再抓着这事了。
他娘最迷信,都敢发誓了,看来真不是阿娘干的?
那是谁?
他突然想起,阿爹曾经说的:“或许不是苏家人干的。”
……
二房还不知道,苏老爹和苏老太,已经直逼真相了。
苏军正在跟她娘绘声绘色地描述当时的情景。
“你婆真的发誓了?” 温秋亚诧异。
“真的,当时要不是阿爹阻止,那毒誓就发出去了。”
温秋亚沉默了。
她也和苏胜利一个想法,苏老太最迷信,敢发这样的誓言,那这事还真有可能不是她干的。
但是谁?
温秋亚努力回想当时摔倒的情景,那个人影太娇小了些。
但她真没看清是谁。
苏胜利进屋,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
温秋亚看到他进来,让苏军他们停了描述,拿那双能说话的眼睛看着他。
苏胜利有些内疚,他答应过媳妇的,肯定能够把家分了,但是结果,阿爹并不答应。
后来又出了娘那档子事。
“胜利,别难过。”温秋亚没有问他商量分家的事情商量怎样了,一开口就是安慰。
温秋亚又怎么会再在苏胜利的心口上再添一刀呢?
分不了家,那就暂时先这样吧。
等以后再找机会。
“等我有了去县城工作的机会,我就把你娘几个接去县城,到时候咱也学三弟那样,每个月就上交个十几二十块。不跟家里住一起,那也跟分家没区别了。”
温秋亚想了想,觉得也就只有这个办法可行了。
“但是家里会让你如愿去城里上班吗?”她唯一担心的是这个,毕竟抢工作的事,家里那些人已经干过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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