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旁站着一身天蓝色衣裙的女孩。她扬起头,柳眉琼鼻目若繁星,一张微微上翘的小嘴泛着芍药的嫣红。披散的墨色青丝搭在肩膀,额前随意垂着几缕随风轻轻拂动,让本就无暇的雪肤更加莹亮。
半个多月过去,她在雨天捡到的两只小奶狗又重新活蹦乱跳,因着阿姨和姨夫不许她养狗只能把它们送人。
两只白色的小家伙在野草野花间嬉戏,无忧无虑。花叶上的露水偶尔溅到它们身上,细小的身体转动起来仿佛旋风。
阳光越来越清晰,小路边一个年轻母亲和一个小女孩出现在她视野里。
“阿姨,它们是一家人,不要让它们分开好吗?”
女孩双手合十对年轻女人说出诉求,她拉着的小姑娘已经松开了母亲的手,抱起一只小狗撅起小嘴吻它的额头。
“不会的。”
女人朝着她笑笑,将剩下的小狗也抱进怀里,和女孩道别。临走时还对她说:“你想看它们的时候,可以随时过来。”
不远处停着一辆车子,里面的人冲着她们按了两下喇叭,母女就又顺着来时的小路走了。
她一下子失去了玩伴,看着这空旷的乡村呼出口气。
“闻筝!哪去了?!”
身后有人在吼叫,女孩回过神,转身跑回屋子里把阿姨做好的饭给姨夫端过去。
他们住的房子很小,她走进唯一一间大屋,屋子里的烟雾一整晚都没散去,呛得女孩忍不住咳了两声。声音让压根没睡沉的中年男人彻底醒过来,他不耐烦地转过身,目光落在女孩身上却定住,心里开始盘算自己的小九九。
女孩跑出屋子喘了一阵后从小路出去,坐在一处田埂上,随手摘过一根野草把玩,享受片刻的宁静。她身边生着几朵野玫瑰,香甜的花粉沾到她的皮肤,天蓝色的裙边轻轻扬动,和湛蓝天幕融为一体。
“嗯”
正在编草的手指停住,那纤长的指节兀自颤动。
她听到什么声音,似有若无,像是错觉,女孩张望了一会儿又继续摆弄手中的杂草。
“当!——”
叶闻筝猛地站起来,这次她确认自己没听错,的确是有声音,不同于自然的流水或鸟鸣,在身后不远的小屋里发出来。
幸好是青天白日,小屋又不大,周围也没有枯井,才不至于恐怖。
她壮着胆子走过去,从离屋子还有几米的地方就看到地上的隐约血迹,而后越是接近,那些血迹就越密集,空气中的腥甜味也越发明显。
纤纤玉指搭上腐朽的门把手,轻轻推开了门。
小屋内没有经过粉刷,墙壁是水泥的原有灰色。地上生着的杂草,让这里多了几分苍凉破败。
而屋子的一角,正盘踞着受伤的野兽。他坐在地上靠着墙壁,一条腿蜷着,斜下来的刘海挡住了一边眼睛,肩膀破开的衣服能看到泥泞的伤口,随着他呼吸的幅度舒张的不仅是发达的胸肌,还有能窥见纤维的翻开皮肉。
“你”
这种血腥的画面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不禁被吓得呆在原地,甚至忘了逃跑
这股清淡的花香味让男人身体僵住。
他儿时的萧家有一片花园,那是父亲为了哄那女人开心建的,和严肃冰冷的萧家完全不同,是那灰暗中唯一的一抹嫣红。
曾几何时,那是他的乐土,父亲只许他最深爱的妻子和儿子进去,就连那些每天早晨摘到她卧室里的花都被小心地去了刺,生怕扎到她的手。
后来父亲死了,那些花也被接手萧家的叔伯尽数拔去。那么多血红鲜艳的玫瑰,正是开的好的时候,泛着迷人清香。就因为生的不是地方就被残忍剥夺了生命,只留了满地尚带露珠的花瓣给人践踏。
门的缝隙慢慢变大,他看到一条纤细如藕节一般的手臂扶着门边,一个小人儿披着阳光从外面探进身来。那张清新妍丽的小脸让他失神,一个如此绝色的女人是不该出现在这深山里的。
对于女人的本能抗拒让他恍然的注意力蓦地集中,萧烈怔然不过一秒就从地上跃起冲到门口,铁掌扼住她白皙的鹅颈。
“你是谁?!”
带着血气的气流喷到她耳根,那声音低沉而辛辣,男人的身体滚烫,铺天盖地的凌厉之气震得她杏目睁得浑圆,长睫止不住翕动。
“叶,叶闻筝。”
她眉心蹙起,双颊逐渐泛起微红。男人眼光一顿,将虎口放松了些。
女孩循着气味目光缓缓上移,这人的身材如此伟岸,以至于抬起眼皮才能看到他的肩膀。
“你受伤了不去,医院吗?”
男人掐着她脖子的手慢慢移到下颌,稍微用力便抬起她的头。
她看清被挡在发丝下的完整目光,冰凉冷厉,丝毫不近人情,唯一有色彩的便是望不到边境的赤红。
“你是谁家的?”
“谁家?什么谁家?”
女孩声音颤抖,他睨着那双清澈的水瞳,那么干净,能一眼看到底,任他一个在黑道沉浮多年的人都没看出她的隐藏。
可这也正是女人的可怕之处,她们惯会用姣好的容颜和楚楚可怜的眼神博取人的同情,然后再将人碾碎。
“嗯”
男人忽然闭上眼。本来已经止住血的伤口在刚刚的动作中蹦开,一股热血蜿蜒而下,染湿两人相贴的衣服。
血液染红她的裙子,似曾相识的一幕让她浑身发抖,一时忘了恐惧猛地抓住了男人的手臂。
“你要止血!”
仿佛炸了毛的小动物,她的力气轻飘飘,那柔软的手骨他轻易就能捏断,却破天荒地相信了她清莹的眼睛。
大掌松开她,女孩下一秒转身跑出小屋,脚步声渐渐消失。
“呵。”
萧烈摇摇头,那股淡香还在,可他却觉得自己像个傻子,居然一天内犯两次同样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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