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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泽并其实也不太相信这个稚嫩的年轻王女,但是她现在唯有这一试,她轻声叹了口气:
    “  你说她是认真的吗?”
    边上的少年擦着淡青色的瓷杯,答道:“阿姐现在只能相信她,虽然她现在只是个一无所有的王女。”
    吴泽翻了一页手中的书,淡黄色的纸摸起来很光滑,她的指尖却很粗糙,听了这话后道:“那也没办法,丹阳王太年轻了,在帝都毫无根基,现在是陛下护着她……”
    她伸手拍拍吴晗的手,笑道:“若不是没有根基,她也不会看上我们……可是,她需要我们做什么呢?”
    吴泽虽然有几分自傲,但是深知士族视他们这些人不过蝼蚁,皇室又有什么区别呢。
    不过很快,她这个疑问就得到了回答。
    楹酒跟吴泽培养了这么长时间感情,陪着这群文人痛斥士族的荒淫无耻,滥用权力——大逆不道的话不知道说了多少。
    自认为感情已经到了火候,便跟吴泽暗示了下:她需要一份投名状。
    作为小小的诚意。
    楹酒的身份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吴泽接触她当然也是有所求,听到这位王女的话,有一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楹酒和她培养感情,吴泽未必不是如此,都在试探对方。
    不过吴泽还是委婉道:“韩相负责的事情,想来不希望我们来插手。”
    盐运的事情她可不敢碰,里面随便扯出来个人,都能把她摁死。
    谁知道楹酒却道:“不是这个,他的事情与我无关,你忘了吗,我来雍州是为了治水的。”
    吴泽眉毛一挑,眯起眼睛:灾银贪污的事情,丹阳王身边的人已经查得很清楚了才对,不对——
    她看着这个面容娇软的少女,轻轻笑了起来:“我明白了。”
    原来是要她表诚意。
    雍州算是她们一派的地盘,这点事还是能办到的。
    灾银贪污牵涉的,无非是那几个人,吴泽手下的人很快就理清了,她翻了几页后问女仆:“送去驿馆吧。”
    吴晗却道:“不,你得把这些散布出去。”
    这份名单很全,吴泽搜集的证据可能比楹酒知道的还多,她有些愣住:“为什么?”
    少年轻声道:“你也说了,她自己也查得到,那为什么要你查?”
    “这份诚意,是要你主动站在世家面前。”
    刺出第一刀。
    这个道理吴泽很快就想明白,她忍不住回想丹阳王那副温柔可亲的脸,觉得弟弟说的有些过分。
    但是她还是问道:“你觉得应该如何?”
    吴晗一看她神情就知道姐姐不太相信,思索一番便道:“你写一篇文章,传出去。”
    这个办法倒可以,吴泽挑灯连夜写了篇,又删删改改数次,知道清晨,才算改好。
    清晨吴晗进屋,看见阿姐伏在案上睡着了,衣袖沾了墨,废纸一地。
    他捡起那案上那几张纸,很快就读完了,不过题目《大患于水》有些不太合适,他捡了支笔,沾了墨写下几个字——
    《水神赋》,又改了开头结尾。
    等他改好,吴泽已经醒了,静静的看着胞弟涂涂写写。
    “就这样吧,你改的很好。”吴泽摸摸他的头,轻声叹气。
    此文一传,无疑是挑衅了雍州涉及灾银的所有官员,即便吴泽小有地位,也可能会受打压。
    但是吴泽不得不试一试。
    不打破那样的鸿沟的话,她们世世代代都是低人一等的贱民。
    吴泽开了很多戏台,她的诗文和戏词都很出名,借着戏台她的这篇文章很快传开了。
    《水神赋》写的通俗易懂,和先前的那出戏恰好相合,却更偏激讽刺,寒门士人争相传看。
    到底是基数多,比楹酒预想的快,吴泽不愧是戏文出名,非常懂借物喻人,写的是神话传说,民俗故事,却暗暗讽刺灾银贪污之事,他甚至还写了一些人名,包括一个王氏神女,勾引了水神最后被迫而死的事情。
    这让人很容易想到自尽的王刺史。
    暗示的不要太明显,连楹酒都没有想到她竟然如此大胆。
    因为传的人实在太多了,一些不识字的百姓都在讨论水神和王神女的淫乱之事。
    楹酒这边搅混水,她仗着自己身份尊贵,到处宣扬,甚至把王刺史那个侧夫的身份传开了。
    雍州上下官员,最近都开始头疼。
    “真是胡闹。”许冰醉醺醺靠在榻上,一只脚踩在案上,先前来的那些人,跑到她这里说了一大堆尖酸刻薄的话,可她又能如何呢。
    “那是亲王!陛下的亲妹妹,我能如何?”许冰当时是这么回答的,她也很烦:“就算丹阳王把我杀了,陛下也不会把她怎么样的!”
    “灾银的事情谁也免不了牵连,你们敢动她吗?既然不敢,就算算到底要保哪些棋子,丢哪些出去当挡箭牌……”
    许冰颓然的倒在榻上,心腹问道:“那我们就等着陛下下旨吗?”
    心腹犹豫了下,忍不住说道:“我的人查到,丹阳王身边的韩相,好像有些问题。”
    一个杯子摔到她面前,许冰呵斥道:“闭嘴!”
    然后就把那人踹开,冷冷道:“殿下和韩相胡闹,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你把你的人处理掉,记住了韩相和殿下在一起,一直在一起。”
    那人呆愣了一会儿,慌慌张张退了出去。
    剩下许冰一个人,继续喝酒。
    韩遗却是有问题,因为他根本不在雍州,而是去隔壁州府查盐运的事情。
    他先前说找楹酒帮忙,也就是让一个和他很像的人扮成他,陪在楹酒身边。
    因为先前两人黏黏糊糊,所以倒没什么人察觉到。
    楹酒自己虽然在外人面前表现出一副我跟他不熟的样子,但所有人都默认他们是一起的。
    殊不知韩遗人早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吴泽事情办的很漂亮,如今百姓人人都在骂水神,民愤已经到了极点。
    凤澜师兄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到了的,他其实很不情愿,好不容易把笨蛋师妹交给愿意接管的人一段时间,还没回山几天,结果她火急火燎写了信让他来。
    要知道小别剩新婚,师父才宠他几日,那群王八蛋师兄弟,一见师妹的信,立刻递给师父。
    然后他又被师父赶下山了。
    两个人站在江堤边,凤澜扯着她的脸皮道:“你最好是有大事,否则我可不会放过你。”
    楹酒拍开他的手,小脸严肃,盯着凤澜道:“你觉得现在雍州如何?”
    凤澜漫不经心看着正在修建的江堤,随口道:“有你皇姐的人看着,就算你再胡搞,也不会有事。”
    楹酒板着脸继续道:“你觉得吴泽能用吗?”
    凤澜一挑眉:“你良心发现——决定放我回去了?所以这些日子跟那群人混在一起,是在找我的代替者?”
    代替者?听起来怪怪的,楹酒挠了挠头,说道:“我只是想要他们的支持……”
    这话一出,凤澜终于正经点了,他有些不理解:“你要他们做什么,虽然寒门人数众多,可他们身份低微,并不能给你什么帮助。“
    楹酒叹了口气:”可世家不会忠于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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