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不出来肯定怕你不高兴。”大林提议,“要不你一起来?小陶也难得回家,晚上我请客,完事儿咱撸串去。”
欢尔站在浴室门口去看当事人,这家伙洗脸动作真可谓粗暴简单,水珠直接溅到化妆镜上,池子周遭皆湿漉漉一片。从前景妈就念叨他洗个漱打仗一样,那点大咧咧的脾性丝毫未变。
“你们谁给他带双鞋吧。”欢尔说道。
“没问题!”大林忙不迭应下,“栖迟应该跟我一个号吧……”
欢尔答,“43。”
“行行,我带!”大林惊喜过望,“嫂子……还是弟妹,不说了,晚上喝酒。”
放下电话,欢尔走到洗手池前拆开牙具包装,一边挤牙膏一边说道,“你换个短裤。”
景栖迟擦完脸站到她身边,“今天很热?”看到旁边的自己的手机又笑着问一句,“问候完病号了?”
“我一会儿跟你一起去。”欢尔嘴里沾满泡沫,“场边送水这事可不能老被别人认领。”
景栖迟一下明白。
拒绝大林不是不想,只因相见的时间太宝贵,他想全部,一分一秒都只留给她。
欢尔咕噜咕噜吐一口水,隔着镜子与他对视,“好久没看你踢球了,我顺便检查检查技术减退没。”
“怎么可能。”景栖迟从身后揽住她的腰,“我,AKA 球场一霸。”
他们都在尝试理解彼此,也许方法有点笨拙也不是多么石破天惊的大举动,可尝试的确是所有开始的起点。
试着那样做吧,试过才知好坏对错。
“臭屁精。”欢尔笑着挣脱,“我要洗澡,快换裤子去。”
景栖迟逗她,“你洗澡让我脱裤子,跟前台点号了?”
欢尔霎时间脸上一阵烧,连推带搡将人赶到门外,“景栖迟你是狗啊!”
男生笑着带上门,忽而又一阵大喊,“坏了,我没鞋。”
“大林给你带。”欢尔在室内高声回应。
门再次被推开,景栖迟单手捂住眼睛蹭到她身边,迅猛而快速地在欢尔脸上亲一口,而后又赶忙退出,“我什么都没看见。”
可爱,在此之前陈欢尔从不知道一个男人能可爱到这种程度。
柯基秋田吉娃娃萨姆耶,他竟然比狗都可爱哎。
原本只是一场裁判都没有踢着玩的球赛,围观群众却越来越多。欢尔也在周围的议论声中得知缘由——有人发了一条计院小景回校的微博,定位是操场,学生们——当然主要是女生,纷纷赶来观摩毕业学长的庐山真面目。
“你没看见环岛官微发的宣传片?都上热搜了。”
“就那个九号,真人比视频里还帅。”
“学长有女朋友,本人亲口认证,听说也是咱们学校的。”
欢尔听得旁边声音不觉挺起胸脯,然而除了她自己,无人注意到这饱含骄傲与虚荣的小动作。
对,作为男主的女朋友,此时此刻她的确有点飘。
景栖迟带球跑过半场,连过三人后起脚打中横梁,圆滚滚的足球弹出边界,主人公颇为懊恼地摇摇头。
“没事,还有角球。”欢尔朝场中大喊。
他看过来,只看着她挥了挥手。
站在场边的陈欢尔一下成为焦点,不用听都知道周围窃窃私语的主题。
因为景栖迟从足球白痴变为彻头彻尾的女球迷,这时候不出头留奇奇怪怪的知识过年?
她当然得宣告主权。
无需大张旗鼓发布我就是他的女朋友,聪明的方式是用默契击退有心或无意的跃跃欲试——我们眼中只有彼此,所以别想了。
小陶体力耗尽提前下场,欢尔递瓶水过去,他顺势在她一旁坐下。
队友扔出界外球,大林与之相互倒几脚随之开出高点,景栖迟一边后退一边判断落点,未等着地凌空抽射,足球带一股蛮力冲破守门员防线。
“好球!”小陶大喝一声。
场边人群亦发出一阵惊呼,有男生情不自禁双手做喇叭状献出夸赞,“牛逼!”
激动劲稍稍过去,小陶克制不住好奇问欢尔,“栖迟为什么没走职业?”
“他没说过?”
小陶摇头,“刚入学那会儿大家就看出来了,他只说以前是足球特长生。后来打高校赛校队点名把他要走还场场首发,体院那帮人什么时候服过外院,我们问他就说技术不行。但行不行这事谁心里没数。”
那场职业梦是留在少年景栖迟心里的一个窟窿,它所连带出的一切让这个洞深到触不见底。欢尔知道他一直在尝试填满它,用绵延不绝的时间、用愈发强大的自己、用付出与给予换得的那一丝心安,那是景栖迟无法向任何人说明的自我和解。
欢尔对小陶笑笑,“他现在也做得很好啊。”
“那倒是。”在业内另一知名大厂工作的小陶也笑,“这家伙现在成环岛门面了,我领导说今年校招我们得派全公司最拿得出手的下校园才能扳回一城。”
欢尔洋洋得意,“鸡蛋碰石头,别琢磨了。”
“栖迟一时半会是动不了了,他在 AI Lab 待下去前途无量。”小陶看着她,“你毕业也赶快北上吧,他啊,盼星星盼月亮。”
欢尔心头一紧。
他有他的理想,她也有自己的执着,两者之前隔一段很长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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