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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翠姨娘真想一脚踢死这个背主的丫鬟,可奈何小腿被抱得死紧,动弹不得。
    猛一使劲,感觉身形不稳,就要栽倒在地。在倒地前的那一刹那,她想尽全力用自己的背着地,护住肚子里她尚未出世的孩子。
    就在此刻,林瑶玥旁的袭香得了指示,眼疾手快的将翠姨娘扶住。
    “袭香,将翠姨娘扶至紫檀椅上。”
    林瑶玥的声音含着不容置喙地意味,一时间也无人出声阻拦。方氏眼看着翠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就要不保,却被袭香稳稳接住,不由得懊恼。
    她早就安排好。
    今日,要不通过林瑶玥被谋害激怒李氏,杖杀翠姨娘。要不就让李氏被平儿诬陷,迁怒翠姨娘。再不济,就由平儿下手,当场除了翠姨娘肚子里的祸害。
    她方氏,这侧夫人听起来好听,但实际上就是个妾。
    如何能与正夫人相比,更别提李氏还有一个璀璨夺目的嫡长子,林振宇。 自己老早就派郎中偷偷看过,翠姨娘这一胎很可能是个男孩儿。若是翠姨娘生出庶子,即使自己日后害死李氏。同作为妾室,只有芳儿的自己也讨不了什么好。
    一时没忍住,方氏脱口便出:“凭什么让翠姨娘这个罪人坐下?”
    林瑶玥一脸恭敬,却毫不遮掩地盯着方氏的眼睛。
    好似是要看到她心底,看她前世怎么能既对着母亲姐姐地叫着,又暗地里心如蛇蝎,毫无悯德之心,协助柳画月害人性命,却没有丝毫愧疚。
    就在方氏忍不住腿打哆嗦时,林瑶玥看着方氏,笑了笑说:“呵,庶母别急。翠姨娘是不是罪人,还有些许疑点。即便如此翠姨娘肚子里也还怀着父亲的孩子。”
    林瑶玥让袭香在一旁陪着翠姨娘,自己走到了平儿的身前。
    ……
    “好,平儿你既说是翠姨娘指使你,推我下荷花池,又让你诬陷是母亲身旁的秀荷。
    那本小姐问你,我们并未在你面前谈起二婶娘的原话,你是从何得知我们要找的是穿葱绿色衣服,脚着月牙色荷花绣鞋的丫鬟?”
    平儿一下子哑口无言。
    难道要让她说出这是早就商量好的,是方氏身旁的慧春通知自己的。
    可如今不管说什么,她也再不能被问住,否则去她屋里一搜。她平儿这么多回为方氏办事,从方氏那儿要的锦缎和银钱赏赐必被翻出。
    平儿正要开口,却听林瑶玥说道:
    “即便你是说你是进荣松堂时,听我二妹林瑶芳说的,又这般攀咬我二妹。可我瑶芳妹妹不过是说了你穿了翠色的衣服,二婶娘描述推本小姐下湖的人,与你分毫不差这样的话,却一字未提月牙色荷花绣鞋。”
    林瑶玥看着被驳斥的早已没有回话余地,只是额角冷汗不住向下掉的平儿。
    走上前,厉声说道:
    “你既未在现场听到我二婶娘说的原话,又怎知老夫人是因什么将你带来,竟张口就说,‘又不是只有你穿月牙色荷花绣鞋,夫人身旁的秀荷也穿与你同样绣鞋’,这样大胆的污蔑话语。而且,翠姨娘身份卑微,除了你这一个丫头是她本身带来的,剩下都是庶母方氏为翠姨娘安排的。看来平儿的意思是——”
    林瑶玥面上好似一脸了然的表情,目光扫向了方氏。
    方氏不由得一惊,正要答话。却听林瑶玥又好似叹息,补上一句:“也是,看平儿这个香囊的面料款式,怎么都像是特供九寺中——”
    “林瑶玥你胡说些什么。”
    林瑶芳实在忍不住了,若是任凭林瑶玥说完,矛头不就直指自己母亲方氏和外祖父九寺之中大理寺的寺卿方阔。
    “哦,二妹妹刚唤我什么?”被林瑶芳厉声唤住的林瑶玥,却不恼怒。平静如水的脸上,墨色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波澜。
    林瑶芳就算再骄横也知道。
    侧夫人听起来好听,但宗法上只承认正妻。各种待遇虽等同于正妻,但仍属于妾。她林瑶芳只是侧夫人肚子里爬出来的庶女,竟敢用这种口气唤出家中嫡长女的名讳,足已请出林氏家法伺候。
    只不过平日里李氏和林瑶玥对自己百般宽容,林瑶芳不禁想来这一回也不可能把她怎样。
    可没想到,今日,林瑶玥却径直走到她面前,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林瑶芳的脸上,火辣辣的疼,口中还不可置信的喃喃着,‘平日里,林瑶玥不是再好说话不过了吗。’
    林瑶玥看着林瑶芳脸上鲜红的掌印,嘴角含了一丝冷笑。
    ‘好妹妹’,这只是个开头。
    是你前世毁我名声,害我沦为街头巷尾人人嘲讽的谈资。众人口中嗤笑,侮辱对象的一点小利息。今日,我先向你讨回。但我沁香居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欢迎你随时上门挑衅。
    随后,林瑶玥的目光冷冷地扫向屋内的婢子、嬷嬷们。 “今日先是有平儿这刁婢,敢随意攀咬当家主母。瑶芳妹妹又这般没有规矩。
    玥儿虽年幼,却是这镇国将军府正儿八经的主子。教育庶妹,管治奴仆,本就是玥儿的分内之事。以后若再有刁婢敢随意陷害,攀咬主子,就别怪玥儿心狠——男的当场杖毙,女的发卖回牙婆子那里,下场是什么,你们自是知道。”
    屋内的婢子,有谁不知,若是发卖回牙婆子那里,必是被卖去勾栏中的下等妓院。纵然还有家中之人,想她们得罪了贵人,也是由得她们自生自灭。
    方氏此时恨得牙直痒,目光狠狠地剜向林瑶玥。
    这个贱丫头,竟当着自己的面给了芳儿一巴掌。还说得那般动听,教育庶妹。
    庶妹。
    ‘庶’这个字,在方氏的齿间“咯噔”直响。
    林瑶玥坦然地受着方氏针刺一般地目光,却直直望向老夫人,等她做个判决。
    柳画月明白事已至此,只要林瑶玥还在。不论是李氏的主母之位,还是翠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她们一个都奈何不了。现下到了该丢车保帅的时候,弃了平儿这个没用的子,别让她祸害了还有价值的方氏。
    思忖至此,柳画月上前,对着堂上的老夫人说道,
    “看这贱婢的样子,想来也不可能是敌国派来的奸细。估计她知道这些事,可能只是带她过来的哪个丫鬟说漏了嘴。”
    老夫人闻言,不动声色。
    苍老却明亮的眸子,微阖,似是半天,睁眼。双眸却是亮的惊人。
    “来人,将这贱婢活活打死。再将她的老子娘和幼弟送到江州老家派人严加看管。自今日起,镇国将军府内严查府中婢女,奴仆,不得有误。”
    ……
    屋外是撕心裂肺的吼叫声,屋内的人一个个面无表情。
    堂上的老夫人仍不疾不徐的拨动着手中的佛珠,只有母亲李氏终是听不过去,朝屋外望了望。
    直至再也没有喊叫声,屋外小厮进来通禀。
    林瑶玥才上前一步,拉住柳画月的手,似是感激的说道:
    “委屈二婶娘了。
    府中要彻查奸细,严禁府邸,现下只好将您一家安置在别院。不过二婶娘对玥儿的‘大恩’,玥儿必会记在心间,还请二婶娘宽宥则个。”
    说着,林瑶玥微微向柳画月行了个虚礼,却立马被柳画月扶起。
    柳画月拉着林瑶玥的手,好似对待亲生女儿似的,柔声道:“那玥儿姐就常来别院。看看我和你真儿妹妹。你们年龄相仿,聊起来必是投缘。可得常常走动才是。”
    林瑶玥按下心神,投缘,当然‘投缘’。
    不争,心软,便会死无全尸,托婶娘和表妹的福,瑶玥记下了。
    毒杀我娘,骗我割肉为你们疗病。
    面上好似亲姐姐的叫着,背地里却算计我比你多哪一分,哪一厘。
    作出柔弱的模样,骗我为你们出头。
    却在我因此沦为众矢之的之时,留我一人,被人嘲讽,被人挖苦。让我成了整个大宛的笑柄,人人喊打,如同过街老鼠。
    瑶玥也记下了。
    ……
    陷害我父兄。
    黄河之畔,血染江河,白骨千里。
    多少家庭妻离子散,多少热血将士,忠骨长掩异域冰寒之地。
    大宛最耀眼的少年将军,
    不是被敌人斩杀于马下,却是被你们这样阴险狡诈的小人构陷,死于自己抛头颅洒热血的君王之手。
    父亲这曾威震北夷,逐敌沙场的一品镇国将军,
    怀着一颗忠肝义胆,救民于水火之心,却被代表他英勇无敌,赤诚尽忠所缴来的战马活活拖死。
    百姓不知,纷纷上街拍手叫好,恨不得食了这叛贼的肉,喝了这叛贼的血。
    生生将其挫骨扬灰。
    柳画月,我与你同林茹真之间的缘分,可不止今世把你们撵出府外这一点。
    ……
    抬眼,林瑶玥笑了笑。感恩似的回话道,“二婶娘放心,玥儿择日就会备上礼物前往别院。玥儿还没来得及‘正式感谢’二婶娘的救命之恩呢。”
    方氏在一旁,看着柳氏与林瑶玥这般亲切。
    想到刚才自己芳儿挨的那一巴掌,不禁对柳画月恨得牙直痒。将手中的锦帕绞了个烂。
    柳画月有再一无再二,若不是有老夫人在此坐镇,我方氏岂会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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