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天监至今都没有一套正经的教科书。
但是,开篇序言的那句话,给了宋卿足够的耐心。
“第一节 :物质的变化和性质,自然界中存在着许多肉眼看不见的例子,这些例子构成物质,物质之间存在着多种互相作用,也不断发生着的变化”
“我将这种变化归类为:化学变化和物理变化”
宋卿看着看着,陷入了沉思。
化学是什么。
原子是什么。
我在看什么。
为什么每个字我都认识,可它们组合起来后,我就看不懂了
圣人的经典还有集注呢,为什么到你这里,什么都没有
但是,宋卿不是一无所获,他敏锐的察觉到,这是一部举世无双的天书。
它阐述了世界的本来面目,指出了天地万物最本质的结构。
宋卿身体微微发抖,有一瞬间,他想撕了这本书,这是神才能知晓的奥秘,凡人不该窥探。
可内心深处,又有一股力量在支持者他,那是人类最原始的求知欲。
炼丹房内一片寂静。
白衣们面面相觑,不敢出声打扰,对于宋卿师兄变幻莫测的脸色深感担忧。
“师兄又在思考什么令人无法接受的炼金术了吧。”
“是啊,去年他试图把猫的血肉炼成树,这样砍掉头也能重新长回来,但被监正老师禁闭了一个月。”
宋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边恐惧着,一边兴奋着,看着看着,他眼睛猛的一亮,因为他看到了关于如何炼制税银的炼金术详解。
步骤一:首选要过滤盐水,提纯出氯化钠精盐。
步骤二:蒸干盐水,析出结晶,用八百摄氏度的高温熔化。
步骤三:注意这一步骤是炼制税银的关键,成功与否,就在这里。
宋卿双方放着精光,终于,终于要解开困扰他和师弟们许久的问题了。
这真是一本神书啊。
宋卿发现已经到页尾了,他口水蘸在指尖,迫不及待的翻到下一页。
一片空白
宋卿:“”
没有了
后面就没有了
第三个步骤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没有记载,这本书是谁写的,这种断章式著书是要千刀万剐的。
宋卿一口老血喷出来。
宋卿张了张嘴,忘记了什么,沉声道:“这书谁送来的”
“没注意。”
“没听。”
“忘了。”
师弟们的回答异常的真实。
宋卿立刻下楼,找到之前接待王捕头的那名弟子,详细追问经过。
这是一个交换宋卿分析后,得出这样的结论。
“师兄,你到底怎么了。”白衣师弟们追着下楼。
“这书有什么问题”
宋卿脸色无与伦比的严肃,扫过众人的脸,“诸位师弟,听我说。这是一个,让司天监飞速崛起的机会。是千载难逢的机遇,炼金术或许会迎来前所未有的辉煌。”
绵羊亭。
两辆马车缓缓驶在官道,分别坐着刚刚口吐芬芳结束的两位大儒。
许新年与一众同窗骑乘马匹,坠在马车后面。
“我刚刚不该说实话。”许新年有些懊悔。
两位大儒吵的唾沫横飞,眼见就要大打出手,许新年直言不讳的说:其实老师和慕白先生只是为了得到一首传世诗吧。
场面曾经很尴尬。
虽然阻止了两位大儒掐架,但许新年也意识到说实话是不对的。
“娘说的对,我向来不会说话,得改”许新年进行着人生里第n次自省。
他手伸出怀中,摸了摸那快温润的玉佩,许新年欣然远眺,正高兴着,视线里出现一匹疾驰而来的身影。
俄顷,那身影的轮廓便映入眼帘,是父亲许平志。
许新年愣了愣,一夹马腹,掠过马车迎上去。
“爹,你怎么来了”说完,许新年心里一沉,父亲的脸色让他察觉到事情很糟糕,尽管他对此一无所知。
许平志以最快的速度把事情告之许新年。
周侍郎的公子当街调戏妹妹差点纵马踏死铃音大哥被押到刑部许新年脑子一热,气血倒涌。
“年儿,你大哥的生死就靠你了。”
“爹你别急。”许新年诸多念头闪过,很快就有了主意,调转马头,逼停了马车,高声道:“老师,慕白先生,辞旧有事请求。”
帘子掀开,张慎和李慕白探出脑袋,“何事”
“家兄有难,请老师和慕白先生出手相救。”许新年将父亲告之的事复述了一遍。
张慎盯着他,沉声道:“是那位写出“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的才子”
他声音严肃认真,似乎这很重要。
“正是”许新年点头。
张慎刚要说话,边上马车里的李慕白出言截断:“辞旧,你兄长的事就交给我吧,你与你老师先回学院。”
“哼”张慎冷哼一声:“闲杂人等,不要多事。我学生的事我会处理。”
许平志喜出望外,没想到儿子的面子竟这么大。
“老师,慕白先生,家兄被带去刑部了,请速去,迟恐生变啊。”许新年急道。
这个时候就不要斗嘴了。
第26章 德行
李慕白忽然挥了挥手,驾车的车夫被一股清风拖起,轻飘飘的落在路边。
李大儒拽住马缰,亲自驾车,徐徐道:“此乃千里良驹,能日行千里。”
惊人的一幕发生了。拉车的本是一匹寻常的棕马,此刻,忽然亢奋的长嘶一声。
棕色的皮肤之下,一条条肌腱凸起,身躯膨胀,眨眼间就比寻常马匹高大了近一倍。
李慕白的马车绝尘而去。
张慎冷哼一声:“你也下去。”
他把驾车的车夫送到路边,自己取代位置,拽住马缰,沉声道:“这马又大又壮,不但是千里驹,还有六条腿。”
同样的异变再次发生,这匹黑色的马也和它的同类一样,身躯膨胀,肌肉虬结。
不同之处是,它的腹部血肉分开,骨骼生长,神经交织硬生生的长出了两条新的马腿。
黑马六蹄如飞,扬起一片尘埃,后发先至,追上了李慕白的马车。
“老贼,你过于无耻,哪有六蹄的马。”李慕白大怒。
“我说有就有。”
“好,那我这匹马是八蹄的。”
“哼,无耻老贼非要跟我抢弟子是吧,我这马车轻如薄纸,随风飞”
一阵风刮来,张慎的马车轻飘飘的宛如薄纸,随风飘向远方。
李慕白不甘示弱,喝道:“我的马车会驾云。”
一团白云平地而生,黏在车轱辘上,把马车送上了天空。
许平志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直到两辆马车消失在天际,吞了吞喉咙:
“读书人可真能吹牛逼啊。”
许新年望着天空,心生向往,喃喃道:“这不是吹牛,这是儒家五品:德行”
它还有另外一个名字,来自监正大人酒后的嘲讽:儒以文乱法
刑部监牢。
许七安戴着枷锁,盘坐在破烂草席上,背靠着冰凉的墙壁。
嗅着空气中的湿冷腐烂的味道,仿佛又回到了府衙的监狱里。
按照以前从案牍库翻阅的资料,京城衙门欺男霸女的例子不胜枚举,这些破事儿,根本传不到皇帝老儿的耳里,便被压下来了。
上达天听四个字能重如泰山,不就是这个原因吗。
可这是京察期间啊,不怕政敌攻歼吗许七安呵了一声:“速战速决的干掉我,再以全家性命逼迫二叔忍辱负重,不就摆平了吗。”
“我错了,中产阶级固然过的滋润,但只要惹到那些大人物一次,就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