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闻刚走出屏风就看见对面楼上有个身穿正服,头戴玉簪挽冠的男子也刚好从屏风里走出来。
二人四目相对。
江闻没有动,上下打量着沈谨。
他的腰间玉牌纹路清晰,状似榆树叶状,难道是听闻中的太子玉牌。又看此人装束如此端正,面目无情。
和传闻中那个不苟言笑的太子殿下倒是一致。
他是太子?这么巧么。
他也在看自己?
沈谨也看见了对面的男子,行为举止都十分散漫,手上的翡翠扳指一眼就能看出不是凡品,三分水的秧苗绿,极其罕见。皇室里除了陛下,就只有太后手里有这样的珍品。
又见腰间白玉铃铛。
难道是江闻?
他回京没去给太后请安,没去准备第二日早朝却到这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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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相打量过后,二人早已心知肚明对方是个什么角色。
他们同时走到楼梯拐角处,沈谨看着对方淡漠一笑,“闻公子先请便。”
随后让出面前的楼梯来。
江闻闻言好笑,这样子,还真是和听闻的一样,一样的清心寡欲。
江闻的观星台早就和沈谨的荟聚坊打过交道,对方的名讳也早已烂熟于耳,只不过从未见过。
江闻说,“那就多谢谨公子了。”
擦肩而过之间,二人心中各自盘算。
江闻没有作礼,只是径直向自己的座位走去。
他们各自身边侍从却看的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
芍药牡丹不知道为什么自家王爷知道一个陌生人的名讳;七进七出不明白太子殿下为什么给一个玉面书生让路。并且此人还没有还礼,太子殿下也没有生气。
四个人互相看了看,又马上跟上了各自主子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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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快来,坐我旁边。”沈思招呼着朝楼下走来的沈谨,把沈谨的座位安排在了第一排第二桌最左的位置。
程莫尽则是坐在最右边。
“七出,现在什么时辰了?”
七出应道,“回公子,还有两刻就到亥时了。”
“嗯,不算太晚。”
沈谨一转头又看见了第一桌的江闻在言语调戏身旁的侍女芍药。
脸色又沉了下来,心想:坐哪不好,偏偏是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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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的戏曲节目过了一刻钟便结束了,台上兰九娘主持道,“感谢各位贵客能赏脸在我们琉璃楼吃饭,下面就是今日琉璃盛宴的压轴表演!”
“有请我们的舞女觅儿为我们带来一曲惊鸿舞!”
台下掌声雷动。
许多新老顾客在议论着:
“觅儿?怎么从前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谁知道呢?但压轴的一定是个美人儿!”
“惊鸿舞啊,琉璃楼里多年未见了!好像上次兰九娘舞此曲还是许多年前。”
……
只见一妙龄女子出场作礼。
身着朱红银丝白边舞裙,舞动起来十分轻盈状若花形,上身配桃红渐变色水袖。
面戴珠缀白纱,轻纱摇摇欲坠,全靠珍珠别于耳后支撑,给人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
挽着整齐的双刀发髻,头戴一支银镀金点翠串珠流苏,耳缀金环镶东珠耳饰。
正巧微风不燥,少女乌黑的发丝被吹得微微浮动。“觅儿献丑了。”
说罢转身,乐声四起。
琴笛相并,鼓声作和,曲调由轻柔渐渐转向急促。
少女向上向下多次潇洒抛出水袖,又恋恋不舍般收回。腰肢纤细柔软,如柳条随风而动,脚尖轻点地,转身再次抛出水袖时,像是揽住了天上皎月般得意。
一次次旋转俯首之间,看向宾客,媚眼如丝,头上步摇流苏与耳上东珠不停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衣裙也跟着随风飘荡,绽放出美艳的花朵。
琴声悠扬,霁月清风。
佳人舞姿刚柔并济,步态轻盈,柔美妩媚。
江闻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她的舞姿。早就认出了陶文舟。前一刻还是卖画的怎么再见时就成了舞女呢,真是有意思。
沈谨看着美人起舞内心毫无波澜。
倒是沈思目不转睛地看着,像是入了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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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动作前,笛声急促,鼓点如雨落下。陶文舟背身半蹲着露出半边面颊,用手轻轻摘下了面纱,起身转过,猛的把水袖抛出,乐声戛然而止。
回眸之间,惊鸿一瞥,看向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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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如此一瞥,又有几人可挡?
沈思举着茶杯的手当场停在了半空中——
少女微微颔首,眼神澄澈透明,唇红齿白,眉目如画,手指修长,娇嫩的肌肤在灯光照射下好似吹弹可破。
她满眼的单纯可爱,又满身婀娜妩媚。
然后随着笛声再度响起,陶文舟一个举步大跃,平稳落地,最后一次抛出水袖再收回。
两度转身之间,砰的一声,楼中花瓣到处飘落。
沈思手中茶杯应声掉落。
第一排的宾客都闻声看向了他。程莫尽用胳膊猛的戳了他一下。
他这才回过神来,“各位,抱歉抱歉。情不自禁,情不自禁。”
沈谨却默不作声:怎会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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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文舟就此收场,转身下台换下舞服。她很惊讶,太子竟然在,那天遇见的书生竟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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