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是齐错拜见太子殿下。”
眼前二人一起,可以说是沈谨手中除了荟聚坊第一门门首外,最锋利的一把快刃。二人作战时相辅相成,缺一不可。单独看时武功也毫不逊色于七进。
“起来吧,本宫命你们今夜三更前去蹊跷楼,作二等客人,进楼随意诛杀其杀手一人,再砍下其掌柜一条胳膊复命。知道二等暗语吗?”
“蹊跷楼中蹊跷语。”
“去吧。”
“是,殿下。”
二人起身纵跃而去,于房上越,轻功点瓦,片刻便不见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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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长公主府,湖中亭。
长公主虽然嫁给了何丞相何言知,感情也算得上不错,但何纪安总归不是她亲生的,是他亡妻的孩子。她自认下嫁本就心有嫌隙,又有一个野孩子来。
长公主生下何纪柔这个小女儿后,二人多因政事在家中争吵不休,沈凝心里多少有点芥蒂,她便搬离了丞相府,独自居住在长公主府。
一来方便她打理生意,不必两处奔波,二来一些妃嫔旧臣也好直接过来拜见,不必经过何言知。
身旁侍卫首领石桥前来汇报道,“殿下,事情都已经办妥了。观星台的鸪野堂少说死了不下十五人,伤了的也不在少数。荟聚坊这边,小人昨夜带人突袭了在外的四门门徒,共十人,没留下活口。”
长公主掩饰不住眼里的笑意,嘴角微微扬起,握着青花茶杯的手高兴得也有些颤动,拈着兰花指拿手帕擦了擦嘴角。
起身看着石桥,用一种含着一点欣赏的眼光看着他,柔声道,“你办的很好,下去领赏吧。”
“是,殿下。”石桥说完也看了一眼沈凝,眉目传情之间,暗送秋波,其因不言而喻。
回过头来,拿起镜子看着容颜渐衰的自己,手指轻抚过已多白发的鬓角和面颊皱纹,“还是不再年轻了。”
摸着眼角细纹,心想道:本宫还是老了,每天想想还能活多少年竟也成了一种习惯,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这样无味的日子,将过且过。从前那伏于母后膝下言笑的好时光终究是一去不复返了。
也是因为老了,本宫还有什么可怕的呢?如此生活二十年后,怕自己的骨灰就那么埋在随便一处选好的皇家墓地里,一辈子啊,就这么没了。而本宫绝不能让这样的人生上演。
本宫要拼出去,先是江湖势力,再到朝堂斗争,母后没完成的意愿,女儿替你!绝不能这么算了!拦路的野狗们,都要狠狠地一点一点绞死!
沈凝面部露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狰狞表情,似笑非笑的,似怒非怒,怅然若失又些许得意。
日入时分。
江闻送陶文舟回了王府,只命她好生歇息便乘车去了宫里,给他的母后萧文文问安。
路上,江闻并未展露出一丝的怀念和盼望,萧文文于他而言,也曾扮演过母亲的角色。
那是很久以前,久到自己那时未记得亲生母亲的样子,萧文文那时好像便在了。她会在他床边抱着他,轻抚他的后背安慰骑马摔下轻伤的他,她会买来民间的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哄他开心......
那样鲜艳温暖的日子急停在他八岁那年,先帝崩逝。
那日他还在书桌前拿着手里新鲜不久的医书兴致勃勃的读着,一旁常进宫问病的沈玉手持一把象牙柄梨花面的团扇,遮面浅笑着他书痴,年幼的沈玉是常常如此叫他的,他却不恼只顾笑。
可忽然听得一阵脚步声愈发急促,江闻再抬头时只见一宫人疾步闯入,一把掳走了自己去见萧文文,沈玉慌忙追他被门槛猛的绊倒,回忆里她手中象牙柄怦然落地的声音,清脆无比。
后来的萧文文,整日念的想的不是他吃的好不好、睡得安不安稳,而是满嘴满心地日日念叨逼问他,到底要不要那他根本没想过的皇位,以及关心着自己萧文文这个名字何时可与先皇后并位在册。
她变得那么陌生,那么快,一下子离得江闻无比遥远。
这时他说,“我不要!”他幼小的心灵只想那个爱自己的人赶快回来,可越想抓住的,越是得不到。如手中流沙般,往日的萧文文彻底消失散尽。
她如愿以偿的用自己哥哥的兵权压制得到了当时还是太子的沈政屈服,成为了沈政继母,中宫皇后,并且丧礼一过她就是新朝太后。她忽略了那个角落里的孩子,还一个人孤零零的惧怕着、惶恐不安着的江闻......
他走了,去跟着药师学医,去江湖学道,虽然初到外州总会被人嘲笑谩骂自己是棋子,害怕、孤独里江闻也独自成长为一个只听到名字就会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而萧文文这个他看到就会心痛的人,在光阴流转里慢慢老去,隔年回来看她时江闻总是冷言冷语相对,却总舍不得太无情于她。
江闻不想再回看自己的惨淡童年,揉了揉出神半晌早已干涩发酸的眼睛,终止了万千思绪。
“王爷,该换乘轿辇了,后宫多处不便马车行驶,王爷也知道的。”
一掌事宫人在江闻马车前询问着。
“决明,什么时辰了?”江闻在决明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边上轿辇边问道。
“回王爷,已然日入一刻了,戌时宫门便关了。”
“不用你说,本王知道。去太后宫里。”江闻左手覆额,闭目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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