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者(高句丽官名)得来急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王,万万不可啊。”
“万万不可什么?”宫勃然大怒,将手里的羊腿扔在案上,指着得来破口大骂:“你以为就你聪明,我这个王什么也不懂?从去年离开王城开始,你就得巴得巴的说个不停,好象就你明白事理。魏霸是厉害,这点我知道,可是他再厉害,不是也打败仗了?更何况燕王都说了,他本人不在东沓,在那里的只是他的部将。我如果能他的部将都不敢面对,以后还有什么资格和他面对面?”
“大王,谁说魏霸败了?”得来苦口婆心的劝道:“彭城之战,他面对的可是大魏名将张郃。双方两败俱伤,没有谁是胜利者。再者,公孙渊能和大魏比吗,连大魏天子现在都不敢和魏霸面对面交锋,公孙渊又凭什么……”
“公孙渊不成,本王更不成,是不是?”宫瞪起眼睛,脸胀得通红,用力的挥了挥手臂:“你回王城吧,别再在这里扰乱军心,看得本王心烦。”
两个卫士抢了上来,拖着得来就走。得来文弱,不是两个身强力壮的卫士对手。他嘶声叫道:“大王,听臣一言,劝莫因小利而招大祸啊……”
“真烦!”宫唾了一口唾沫,气呼呼的坐了下来,连吃饭都没了胃口。他知道得来说得对,从长远来看,和魏霸对抗是没什么好处的,既然连强大的曹魏都不是魏霸的对手,公孙渊又算得了什么?更何况高句丽对公孙氏又没什么好感,他们是被公孙度、公孙康父子打怕了,不得不服。现在公孙渊要倒霉,他恨不得加一把火。
可是,投降魏霸不是那么简单的事,首先要看看魏霸究竟有没有那样的实力。如果实力不足,魏霸暂时无法占领辽东,那他就要另外考虑了。魏霸可以随时撤走,他怎么办?公孙渊缓过这口气来,肯定要报复他啊。
所以,这次率领两万大军赶来,与其说是支援东沓,不如说是看看魏霸的实力。魏霸如果真的很强,那就投降魏霸,转过来捅公孙渊一刀,如果魏霸没那么强,暂时还是小心一些,帮助公孙渊击败魏霸,守住东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实在不行,往大山里一躲,魏霸能拿他怎么样?
这么好的主意,得来就是不明白,还好意思自称智者贤士,啰啰嗦嗦的说个不停,让人心烦意乱。
宫决定好好睡一觉,养精蓄锐,再有一天的路程,就有可能和蜀汉军接触了,今天可能是他最后一个安睡的夜晚。
宫喝了点酒,呼呼大睡。
就在宫因为得来生闷气的时候,毋丘俭指挥着战船悄悄的靠了岸。
接到高句丽大军到达的消息,毋丘俭和邓艾商量了一下,决定主动出击,打高句丽人一个出奇不意。他们估计,高句丽人赶来救援东沓,并不代表他们就真的支持公孙渊,公孙度、公孙康父子杀了不少高句丽人,他们不可能不记仇。
可是,这不代表高句丽人就可以信任。这些蛮夷从来都只服强者,要指望他们的忠诚,那是不现实的事。对付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打痛他们,然后再给点甜头,他们才会老老实实的听话。
毋丘俭熟悉这些东夷的心理习惯,知道他们很谨慎,双方相距一百里以内,他们就会非常小心。要偷袭他们,就必须走得更远,在他们产生警惕之前。
而蜀汉军有这样的条件,利用战船的运输能力,他们可以在一昼夜之间将大军转运两三百里,而且将士们根本不用赶路,有时间养精蓄锐,积攒体力,行船的任务交给水手和风就行了。
只要找到合适的港口停靠战船。
他们在东沓这么久,早就把附近的地形摸熟了。
利用对地形的熟悉和战舰远海航行的能力,毋丘俭将大军转移到了塔子城的东侧十来里外,从天色微亮开始登陆,天色大亮时,一万步骑已经完成了列阵。
毋丘俭一声令下,亲率八千步卒开始向宫的大营进发,两千骑兵则由毋丘秀率领,隐在步卒大军的背后,伺机出机。这两千骑兵中有一半装备了新式马铠,算是有史以来第一只成建制的重甲骑兵。
魏霸现在手下没什么骑兵,算上亲卫骑,总数也不超过四千。他把其中的两千骑兵交给邓艾和毋丘俭,是对他们的莫大信任。毋丘俭为此感激莫名。当初在白狼山,他已经见识过装备了马铠的骑兵威力,不过那时候他是被屠戮的一方,现在,他将是屠戮别人的一方。
毋丘俭当然要好好利用这一千重甲骑,将他们的威力发挥到极致,以不负魏霸对他的信任。
宫还不知道毋丘俭给他准备了这么大的一份礼,听说有敌人来袭,在短暂的惊慌之后,他很快又冷静下来,并且有些得意。对方不到一万人,就算是精锐,也未必能把自己怎么样。何况对方没能及时发动,给了自己足够的反应时间,偷袭已经成为正面作战,这有什么好怕的呢。
紧张之后的释然,在不知不觉的松懈了宫的警惕,他没有往深入想,只是派出斥候继续打探,同时下令大军迎战。
后军的五千步卒率先和毋丘俭亲自率领的蜀汉军接战。
战鼓声打破了黎明的宁静,惊飞了山林中的飞鸟和草丛中的走兽,一场大战就在不期然间爆发了。
双方一接触,宫就意识到了问题比他想象的更严重,蜀汉军的装备精良,杀法强悍。双方还没接触,对方就推出了几十辆厢式的东西,紧接着,如蝗的箭雨倾泄而下,射得那些大部分只有皮甲的高句丽将士人仰马翻。箭雨又密又急,射程又远,杀伤力远远超过了宫的认知范围。他知道汉人的弓弩很强,但是眼前这些厢式的弓弩实在是太强了,一下子就射得他阵势大乱。
蜀汉军很好的抓住了这个机会,毋丘俭指挥着大军,迅速向前突进,很快击破了宫的后军,直扑宫的中军阵地。
宫大吃一惊,立刻下令两侧的骑兵包抄,用骑射来攻击毋丘俭的两侧,延滞他的攻击速度。如果放任毋丘俭这么攻击下去,他根本来不及做出必要的调整,很可能被毋丘俭打一个措手不及。
宫的骑兵来自那些在历年的战争中失去了部落的胡人,有乌桓人,也有鲜卑人,总数在三千人左右。这些人的骑射技术都不错,算得上精锐。宫在与周边部落的战斗中,常常把这些人用作决胜负的杀手锏。
骑兵从两侧冲了出去,骑士们挥舞着战刀和弓箭,放肆的呼喝着,纵马狂奔,准备大肆冲击这些汉人步卒。
看到宫提前放出了骑兵,毋丘俭笑了,他知道自己成功了。他掌握了主动权,迫使宫在准备不足的情况下提前动用骑兵,这给了那些装备马铠的骑兵一个屠杀的机会。
一声令下,毋丘秀率领一千重甲骑从步卒大阵的后方冲了出来。
一千装备了马铠的骑兵端坐在马背上,放下了手中的长矛,轰隆隆的向高句丽杂胡骑兵杀了过去。他们的冲锋速度并不快,阵势却非常严整,就像一把又宽又长的大剑,直直的刺了过来,没有任何花招,简直朴素,却又杀气凛然。
杂胡骑兵们根本不知道杀过来的是什么人,只看到明晃晃的一片,他们下意识的射出了手中的箭。
羽箭划破长空,扑向迎面杀来的重甲骑。
让杂胡骑兵们惊讶的是,对方根本没有射箭的意思,甚至没有举盾挡箭的动作,他们只是紧握着手中的长矛大戟,蛮不讲理的冲了过来。
趁着杂胡骑兵射箭的时间,重甲骑杀了进来。
杂胡骑们这时才惊恐的发现,对方是从未见过的怪物,不仅马背上的骑士全身罩在铁甲中,就连战马身上都披着铁甲。别说箭矢,就连战刀砍上去,也只能看到一溜火星,根本伤不了对方分毫。可是对方手中的长矛、大戟却非常锋利,一下子就能刺破他们的皮甲,捅破他们的身体。
双方一接触,就形成了一面倒的屠杀。杂胡骑们根本没有任何心理准备,更没有任何切实可行的应对措施,面对这些骑兵,他们徒劳的挥舞着手中的战刀,却伤不了对方分毫。
面对这种无法战胜的对手,杂胡骑们很快就崩溃了,他们拨转马头,向自己的大营奔去。
重甲骑紧紧跟随,杀入了宫的步卒大阵。
毋丘秀指挥着一千轻骑兵,驱赶着那些杂胡骑冲击宫的大营。他们虽然没有装备马铠,可是骑士的身上同样有合金打造的骑甲,轻便和坚固兼具,冲杀起来速度更快,特别适合于追击。
在重甲骑的冲击下,在被轻骑兵追得走投无路的杂胡骑兵胡乱的冲击下,再加上蜀汉军步卒势不可挡的猛攻下,高句丽大军没能支撑过一个时辰,就宣告溃败。
宫看着眼前混乱的战场,悔得涕泪横流。他立刻下令举起降旗,大声吼道:“我投降,我投降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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