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标也没避着人,这边的热闹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围观,大多都是宫里的太监和下了值的禁卫。
一个小小的火者居然要在东厂门口打死东厂的理刑百户,这样的笑话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宫中。
消息传到司礼监的时候,徐庭芝看了眼首位空着的位置,向来比较吝啬的他居然赏了传话的小太监整整五两银子!
小太监还以为眼花了,直到咬在银锭上看到上面清晰的牙印,这才欢天喜地的走了。
打发走了传话的人之后,徐庭芝又把手头上的奏折都整理好,这才起身,直奔慈宁宫而来。
身为司礼监排名第三的大太监,徐庭芝也是经常进出慈宁宫的,因此门口的小宫女进去禀报之后,很快就把徐庭芝带了进去。
慈宁宫正堂正中的位置,坐着一位衣着素锦的宫装女子,这女子十分年轻,尚不满三十。只是这女子神情肃穆,凛然有威,正是当今天子的生母慈圣太后李氏。
在李太后的侧面,坐着一个身穿五爪龙袍的肥胖少年,显然就是当今皇帝,小皇帝正伏案写着什么,人似乎有些紧张,以至于胖脸上都是汗。
似乎刚才有过什么不愉快,李太后现在的脾气十分不好,冷着一张脸问道:“有什么事快说,不要耽误了皇帝的功课。”
徐庭芝赶紧行礼,叩拜之后起身,肃然说道:“启禀娘娘,陛下,今天东厂那边发生了一件小事,混堂司的一名小太监居然跑到东厂那边去,想要打死东厂的理刑百户和前锦衣卫都帅陆绎。”
“哦?还有这事?”小皇帝本来就在偷听,尤其是这事十分荒唐,马上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李太后脸一黑,咳嗽一声,等见到小皇帝撇着嘴,又乖乖的回去写字了,这才皱着眉头问徐庭芝:“你来不会只是为了这么点小事吧?”
“娘娘英明!”徐庭芝满脸敬服之色,点头说道:“先帝宽厚,对犯错的奴才和臣子往往都网开一面。这本是先帝的仁德,可是有些奴才不但不知道感恩,反而恃宠而骄,平时就多有胆大妄为,仗着宫里的势力在外胡作非为的。但是像如今这样狂妄到去东厂闹事的,还属首次。”
李太后性子本就严谨端正,平时最讲规矩,听到这话,顿时凤目含煞,怒声说道:“岂有此理!连东厂都敢去胡闹,那到了民间岂不是要欺男霸女鱼肉百姓?这奴婢叫什么名字,是哪个衙司的?”
徐庭芝等的就是李太后这句话,赶紧说道:“奴婢来之前打问过了,说是混堂司徐有望手下的小太监。”
“徐有望?”李太后不记得这个人,随口说道:“去,除了他的职司,赶去浣衣局赎罪,至于那个惹事的混账,你自己处理了就是。还有,将此事晓瑜宫中,也让那些个胆大妄为的奴婢知道知道规矩。”
“是!”徐庭芝躬身行礼,刚要退出去,李太后似乎想起什么似的,又把他叫住了:“等等,你是说,这小太监想连陆绎一并打死?他怎么会在东厂?”
徐庭芝心头暗喜,脸色却露出迟疑的神色,随即一咬牙说道:“说来还和这个小太监有关,陆绎的手下有个叫岑福的,得罪了徐有望的嗣子,这小太监就擅作主张把人抓去南镇抚司。陆绎为了救自己的手下,迫不得已,在南镇抚司外杀了一个锦衣卫的百户。”
“荒唐!”李太后顿时大怒,也不知道是说小太监荒唐还是说陆绎荒唐。
边上一直在偷听的小皇帝却记得陆绎,以前先帝还在的时候,小皇帝还听他感叹过“陆家都是难得的忠臣”之类的话。
他本就好奇心重,同时又有些奇怪,也不顾李太后会生气,疑惑的问道:“那也应该是羁押在锦衣卫,怎么提到东厂来了?”
徐庭芝偷眼看了看李太后,见她没说话,这才说道:“启禀皇上,这个,是因为陆绎在南镇抚司的时候,把那个擅作主张的小太监打了,还说了些冒犯孟公公的话……”
李太后听到这里,眼睛一眯,盯着徐庭芝。
小皇帝虽然年少,但是宫里长大的,也没那么简单,当即“嘿嘿”一笑,继续回头写字去了。
徐庭芝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心里也忐忑起来,静静的等待着李太后的宣判。
“你下去吧!”李太后的话冷漠的毫无感情,听不出喜怒来。
徐庭芝心里松了一口气,赶紧告退,出了慈宁宫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全是冷汗。
等人走了之后,小皇帝早就按捺不住了,迫不及待的问道:“母后,我记得你上次说过孟冲私心太重,如今看来果然如此,为什么您不乘机将他拿下呢?”
“哪有那么简单?”李太后虽然语气不好,但还是很耐心的解释起来:“孟冲私心重,这徐庭芝的私心难道就小了?”
小皇帝顿时恍然,抚掌笑道:“有意思,原来如此!”
李太后见他懂了,欣慰的笑笑,而后又将身边的宫女叫来:“喜翠,你去一趟东厂,就说陆绎乃是有功之臣,纵使为人鲁莽了些,也要给他留些体面!”
喜翠会意,领旨之后就下去了。
眼看着日头已高,差不多该是用午膳的时间了,李太后本待要传膳,刚出去的喜翠急匆匆的小跑着进来禀告:“娘娘,张阁老在外求见。”
“张先生来了?”小皇帝失声叫道,脸色顿时一片苦色。
李太后自然知道小皇帝最怕的就是最严厉的张居正,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赶紧说道:“张先生来必然有重要的事情,快请!”
很快,一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大步走进慈宁宫,对着上首的李太后俯身行礼:“臣张居正,有要事禀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