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不明所以的人还在打问韩楫是谁,怎么口气如此大不说,还有人不惜折节下交也要奉承他。
知道的人都嗤之以鼻,心里却在懊恼自己比那姓高的慢了一步。
一路上都有和韩楫打招呼,韩楫也是了得,许多人都只是和他有过一面之交,他都能叫出对方的名字,还能亲切的聊上几句。
好不容易穿过长长的“人道”,面前高大朱门之上,横竖各有八排铮亮的铜钉,顶上的门派更是龙飞凤舞一般的钳着两个大字:“高府”!
中门是不可能随便打开的,不过侧门上,原本还对人爱答不理的门子此时笑的十分卑微,一见韩楫赶紧行礼:“小的高大郎见过韩都事,老爷吩咐过,您来了之后直接去慎独堂。”
自有韩家的下人去打赏那门子,韩楫笑的和气,拱手道:“有劳!”
高克谦跟在韩楫身后,一路被高府的奢华所震,心中感叹宰辅富贵如斯,同时也艳羡韩楫能够在高府如鱼得水。
慎独堂是高拱的书房,里面除了高拱还有一个身着蓝衫的中年男子。
两人给高拱见礼之后,高拱随意的和高克谦说了几句话,就把他打发走了,不过高克谦还是十分激动,他在高府门外候了十几天,终于如愿从那该死的雷州府同知任上调回京师了。
没了外人,高拱的脸色也沉了下来,韩楫心知肚明,赶紧说道:“恩师,如今朱希中去职,锦衣卫新任都指挥使刘守有又以张居正的门人自居,我们该早做打算才好。”
高拱颔首表示赞同,那名蓝衫文士笑着接口:“刚才我与东翁也在说起此事,只不过现如今锦衣卫掌事的两人都与张居正亲善,是以我以为不若让锦衣卫自顾不暇才好。”
韩楫听完抚掌笑道:“徐先生此计甚妙,既让锦衣卫无法成为张居正的助力,还可以借机盯死锦衣卫,一旦有什么错漏,刘守有和陆绎总要有人为此负责,到时候再将我们的人推上去。”
高拱原本也是倾向于这个,听到韩楫的话顿时定了下来,缓缓说道:“天津三卫地处运河要道,既是京师门户,又是漕运咽喉。不过最近天津地方却有些不稳,此时锦衣卫责无旁贷。”
韩楫了然点头,当天晚上回家之后就写好奏折,第二天就从通政司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司礼监。
早就接到消息的孟冲阴险的笑了笑,执笔在上披红:“着锦衣卫北镇抚司加急查问。”
朝廷之中,一天不知道有多少大事,这封奏折掩藏在其中丝毫不起眼,李太后也没看出有什么问题,随手拿笔一圈:“准奏!”
就这样,陆绎刚回锦衣卫不过两天,上命就下来,要求他亲自带人,“前往天津卫查问地方不靖之事。”
接到旨意的时候,陆绎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这圣旨来的太快也太突然了。
天津卫离京师不远,按例派驻此地的锦衣卫坐探记录当地诸事,三日往京师一报。
可陆绎翻看了最近一年天津卫的报告,也没从里面看出有什么大事需要他这个锦衣卫的二号人物亲自前往查问。
陆家在京师的旧宅仍在,本来陆家都在忙着从房山搬回京师的事情,老管家带着下人们忙的团团转。
一听家主突然又要出京公干,下人们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袁今夏之前一直抱怨,说什么陆绎不该被免职什么的,心心念念的想着陆绎官复原职才好。
可陆绎这一复出就要出差,她又是满腹的牢骚:“搞什么嘛,都还没来得及搬好家,又要外出,这锦衣卫中难道离了你就转不动了吗?”
陆绎也知道袁今夏的怨气,只能笑着安抚她。
不过有一点,陆绎临走之前再三交代:“你如今是陆夫人,身份与以往不同,切记不可像上次那样任性,再跑去六扇门当什么小捕快。否则你小心我回来之后,家法伺候!”
这是夫妻俩的私房话,袁今夏顿时羞的不得了,跳着脚要打人,连心里的不舍都被冲淡了许多。可送陆绎出门之后,她的眼睛还是红了,好不容易才忍住眼泪。
陆绎离京之时,没有像以往那样带着岑福,而是将他留在京师主持大局,尤其是密切关注长发赌坊。
正如陆绎所料,长发赌坊的人被抓进六扇门之后,很快就有人来说情。
最先出面的是一个五城兵马司的把总,不过是个九品的芝麻绿豆小武官,在京师里面屁都不是,被杨岳毫不客气的顶回去了。
那人也不着恼,一副嬉皮笑脸的老兵痞模样。
可转过天,这人又来了,而且还带着一溜五个下人,每人都挑着一副担子,担子上不拘猪肉鱼肉鸡鸭都不老少,甚至还有一担桂花陈!
别的且先不说,这桂花陈可不便宜,整整一担两桶,足要纹银十两,这礼就送的太厚了!
看门的官差姓钱,原本他还记得杨岳的交代,不可让人进了门,可是不但他自己,就是周围的官差也都闻着酒味聚拢了过来。
这钱官差本来就是个好酒的,再加上其他人一怂恿,居然就把杨岳的话丢到了九霄云外。
等到杨岳想起要来审问这些长发赌坊的人之后,一进牢房简直气歪了鼻子。
虽然牢里什么事都没出,可是满地都是喝的大醉的官差。
尤其是听到杨岳问话,那个醉的一塌糊涂的钱官差居然还振振有词,不以为然的说道:
“大,大人,有,有什么好急的?不过是,嗝~,不过是点小小的误,误会而已,何必揪着不放?”
杨岳气的抡起鞭子就抽,把那钱官差抽的满地打滚,这才出了一口恶气。
其他的官差也都吓了一跳,那点酒全都化成冷汗冒了出来。
法不责众,杨岳也没办法把这些人都治罪,只能狠狠的拿钱官差做法:“滚出衙门去,只要我杨岳还在六扇门一天,你就休想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