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绎赶紧检查了一下这衙役的伤势,发现虽然流血很多,但是实际上并不十分严重。
那衙役顿时流下泪来,摸出一本被血浸透的书籍,哭着说道:“我爹希望我上进,前几天才给我买的书,没想到今天救了我一命,我爹他们却……呜呜……”
陆绎见他在哭,一时间无法问话,赶紧去看其他人的收获。
可当他看到陆陆续续回来的两拨人的时候,脸色阴沉的犹如要下雨一般:“怎么回事?”
两拨人也是晦气,其中一个受了伤的大个子出面解释道:“大人,这两人都是自尽的,被兄弟们围住无法逃脱之后,全都毫不犹豫的自我了断了。”
“什么?”陆绎瞳孔一缩,见几个手下都沉重的点头,心里直往下沉。
能养出这等果决的死士,据陆绎所知,整个大明都不多,需要的根本不光是银钱那么简单,而且耗费的时间也不会短。
仅仅是为了在天津卫给锦衣卫添乱,这不知道是什么来历的势力就投入了两个花费巨大代价训练出来的死士。
由此推论,他们在天津卫所谋求的东西,必然极大!
陆绎心思沉重,脑子里飞快运转,一时间全无头绪。
那衙役大概是哭的差不多了,抬起头来之时,正看到锦衣卫手中的两具死士尸体,当即大叫一声就要上前去泄愤。
这些如今是重要的证物,锦衣卫自然不许他破坏,很快就将那衙役制住了。
那衙役无力的坐倒在地上,再次痛哭起来,显然是在怨恨自己的无能。
陆绎见状,皱着眉上前踢了他一脚,问道:“这两人你可曾见过?如果能认出来,说不定对找出杀你家人的凶手有帮助。”
那衙役眼睛顿时一亮,连滚带爬的跑过去,可惜他看了又看,两人都没有任何印象,只得沮丧的摇摇头。
陆绎也不失望,毕竟这样的死士,几乎都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和他们打交道的人都是少之又少,更加不太可能和目标认识。
他见那衙役脸如死灰,只得今天的打击对他十分巨大,估计只有家人的仇恨才能让他继续有活下去的欲望。
想到这里,陆绎心中一动,走到那衙役面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衙役头也不抬,木木的说道:“我家姓李,排行老大,人家都叫我李大,可是我爹希望我将来能有出息,花钱请夫子给我取了个名字叫修文。”
“李修文?好名字!”陆绎点点头,正色说道:“现在有一个机会,也许有可能帮你报仇,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一试?”
“我愿意!”李修文脸色坚定的说道:“大人,我知道你是好人,求求你,帮帮我吧。”
陆绎原本还以为需要费些功夫,没想到李修文这么好说话。
他将其他的锦衣卫派到四周去放哨,确保没人看到院子里的动静,然后再派人去从附近买了一辆大车过来,将几具尸体全部丢在车上,准备推回锦衣卫驻地去。
一行人推着大车,刚走出枣树胡同,东大街上迎面就跑来一群身着皂衣的衙役。
那些衙役明显很畏惧陆绎等人,可还是都硬着头皮的围了上来,领头的衙役换成了一个大胖子,此时正满脸油汗,远远的叫嚷着:
“你们锦衣卫的人听好了,快把你们杀害的李大一家人都放下,然后跟着我们回衙门去!”
陆绎根本懒得搭理他,冷笑着反问道:
“你们都未曾去过李大家里,怎么就知道李大一家全部被杀了呢?”
胖衙役两眼一呆,下意识的往身后的某个角落望去。
那个角落里的某人心里大骂一声“废物”,却也不敢多呆,掉头钻进胡同里就跑了。
没了人撑腰,胖衙役根本不敢硬顶,其他的衙役也很快就被锦衣卫毫不客气的推搡到了一边。
本以为没事了,陆绎等人走了不到一刻钟,后面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上面的骑士也叫嚷了起来。
或许是觉得自己有坐骑依仗,那骑士的叫声十分响亮:
“锦衣卫无故杀伤清军厅捕头秦勇良和衙役李大,制造两起骇人听闻的灭门惨案。兵备道任大人有令,尔等必须立刻前往清军厅自首,否则任大人将上疏朝廷,弹劾陆绎为非作歹丧心病狂!”
陆绎眼睛一眯,信手从手下手中接过缴获的那张弓,一箭就将那牛气哄哄的骑士射下马来。
那骑士惨叫着捂着手,硬挺着爬上马背,再也不敢啰嗦,拔转马头掉头就跑。
锦衣卫们幸灾乐祸的哈哈大笑:“这种蠢货,我们大人的名讳是他可以随便叫的吗?也是大人慈悲,否则一箭射他眼睛里就要了他的小命。”
这一路再无阻拦,陆绎顺利的将“尸体”全部带回锦衣卫驻地。
当天晚上,天津锦衣卫的百户黄猛就悄悄的出了门,然后把天津几座城门的守门士卒一个接一个的叫到锦衣卫驻地去问话。
如今没人敢再小看锦衣卫,那些守门士卒也都是普通的军户,根本不敢硬顶,全都老老实实听话。
可是他们到了锦衣卫之后,那些人只让他们认一具尸体和一个受了重伤的昏迷着的人,问他们见没见过这两人,还说能提供有效破案线索的话,锦衣卫的陆大人愿意重赏白银一千两!
他们这些兵卒,可以说是社会最底层的一拨人,常年领不到足额的钱粮,就算能靠着守门的机会搜刮些油水,大头也是上面的人拿,他们这些苦哈哈只能混个肚圆。
即便他们能拿到满额的钱粮,一年也不到十两银子,没想到锦衣卫的陆大人居然开出这么高的赏格!
一时间,这些守门士卒内心火热,四处去打探那两人,而且还从锦衣卫那边讨要来了两人的画像。
天津卫里的其他人听说这件事情之后,无论男女老幼,无数人蜂拥而至城门处去,各个都睁大双眼要将那两张画像死死的记在心底,人人都盼望着自己突然时来运转。
混在这些想发财的百姓人堆里的,有一个脸色铁青的人,他垂下头,很快消失在人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