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手揽住老高的肩,老高也用手揽住我的肩,我们并排站立着,老高喊了声:“起步走!一二一,一二一……”,我俩同时迈开步子,甩动手臂走了起来。走着走着我的喉咙痒了,于是唱了起来:“我手持宝剑斩水鬼呀!咚咚锵!咚咚锵!”。老高接口唱道:“我手持木棒翻江倒河,棒打水鬼的大屁股呀!锵锵锵!锵锵锵!”。我举起剑往前一指,老高举起木棍也往前指,我嘴里叫着:“一,二,三!”,我和老高的两条粗嗓子同时叫起来:“双剑合璧,天下无敌!”。
走了一程,坐下来休息时我瞥见荆棘丛中有一只半大的小狼在往这边探头探脑的张望,于是我站起来说:“高先锋何在?”,老高学戏台上的演员将两手抱成个拳头朝我拱了一下说:“末将在!大元帅有何吩咐?”,我挥剑往那边一指说:“高先锋,本帅差你去将那狼崽子给擒来!”,老高答了一声“喳!”,挥着木棍就跑过去了,可片刻之后又抱头鼠蹿而回,他结结巴巴说:“禀,禀,禀报大帅,那不是一只狼,而是一窝狼!”。我凝目光向那边一瞧,果然,有三只小狼,一只老狼,那只老狼是母的,长着两排扭扣似的乳突的暗红色的肚皮因为哺乳过度而垂坠下来几乎拖到地,一走动就晃晃荡荡的像一个空瘪的皮袋子。
老高对我说:“老陈,你看这些狼是冲咱俩来的吗?!”,我说:“八成是!一,二,三,四,呀!四只狼,四比二,咱们寡不敌众!老高上树!”。说着我和老高先后爬上一棵大榆树。那只母狼冲到树下,见我们已骑在树杈上,将双手在胸前一撕,脱下狼皮变成个狼头人身的女人,仰脸指着我们破口大骂:“你们两个驴日的!还我老公的性命来!”。那三只小狼也变成三个孩子,手叉着腰站成一排,用童稚的声音齐声骂道:“你们两个驴日的!还我爸爸的性命来!”。我瞅瞅老高,老高瞅瞅我,我说:“不出我所料,果然是那个死狼精的老婆和孩子来找咱俩复仇了!”。老高说:“老陈,你说怎么办?”。我说:“老高,你没听见它们在骂你么!你怎么没有热血沸腾起来,跳下去跟它们拼了!”,老高说:“老陈,它们也骂你了!”。我说:“好,骂的好!我们现在就下去割掉它们的舌头!老高,那只母的归你!那三只小的归我!”。老高说:“哎,老陈,你手里可拿着剑,我手里是木棒子,剑斩母狼的任务还是交给你吧!”。我说:“老高,你还不知道么!我这把铁剑是有脾气的!面时女人,小孩,或者弱者什么的,这把剑干脆就闭着眼睡大觉,连木头棒子都不如,它只在面对像那个持斧巨人那种强敌才会兴奋起来,助我诛除强敌!再说了,这母狼的老公是你送进阎罗殿的,这老婆也该经你的手送下去——”。老高说:“哎,哎,打住!老陈,我说不过你!我去对付母狼得了吧!不过你消灭了三只小狼赶紧来助我一擘之力!”。
我和老高同时大吼一声跳下树来,我冲过去用剑将三只小狼拍个半死,又将三个尾巴系在一起打个死结,这才有空去瞧老高。老高跳下树来举木棍子就朝狼头打去,母狼张嘴咬住木棍子,那锯齿般的镣牙一使劲,咔吧一声将木棍子咬断了,老高吓的手软脚麻,扭身就跑,无奈时运不济,被一棵古松爆凸出地面的根筋给绊个趔趄,母狼趁机将他扑倒在地,一口向他脖子咬去。眼见那寒光闪闪的利齿就要嵌进他的皮肉,我赶到了,我想一剑朝狼脑袋劈去,可又怕伤着老高,只好丢下剑,双手揪住狼耳朵往起一提,那狼嘴就脱离了老高的脖子。母狼认定老高是杀死公狼的凶手,非要置老高于死地,于是脑袋死命往前曳,渐渐的牙齿又挨近老高的脖子了,我一见事情不妙,将全身所有的力气贯注于双臂硬是将狼头又提了起来。如此较量了三四回,老高也清醒过来了,他顺手抓起旁边一块香瓜大小的石头就朝狼的鼻子和眼睛没命的砸,狼连声惨叫拼命挣扎,却被我压制着动弹不得,它的挣扎渐渐乏力了,终于躺在那儿只剩肚子一起一伏了。老高发起狠来,骑到半死不活的母狼身上,让我帮忙掰开狼的上下颔,他则将石头往狼嘴里塞,塞到实在塞不进去,他就捡块棒槌状的长石往里硬敲。这一下子别说母狼已只剩半口气了,既使活蹦乱跳的塞进这块石头也活不成了。老高还想向那三只小狼下手,而那三只小狼因为尾巴被绑在一起,除了三个别着脑袋转圈子之外对我们造不成任何威胁,我劝老高手下留情,老高这才住了手。
老高说:“老陈,咱们趁胜杀过去,灭了狗日的水鬼!”,我也情绪激昂的说:“对!趁热打铁!走!”。
那水鬼被我们从河底骂了出来,他跃出水面站在翻滚的浪涛之上对我们回骂。本来我与那水鬼是势均力敌的,现在又加了老高这员猛将,胜利的天平一下倾斜到我们这边。老高的粗嗓门就像榴弹炮一样,威力又大话又毒,一发又一发炮弹对准了水鬼倾泻而去:“你这个剥了皮的猴子!”,“我是来给你戴绿帽子来了!快叫你老婆出来,我当面表演给你看!什么?没老婆!把你姐姐叫出来我给你当姐夫!”,那水鬼气的哇哇乱叫,攥着拳头要往岸上冲,大约突然意识到我们是在激他,于是刚到河边又折了回去。
这场骂战以我们的全胜而告终,可是却对实际问题起不到多大的帮助,我们在天近黄昏的时候鸣金收兵,决定明天再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