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渺刚准备张嘴就看到了武帝滞怠的动作,他只好先问道:“怎么了?”
武帝不曾说话,只是蹙眉看向手中的茶杯,可沉静的眼里却压抑了更多的风暴。
春景正好,屋里的温度事宜,可坐在武帝怀里的白渺却忽然有些发冷——他刚刚才想起来,前几日他闭门不出、滴水不进,倒是因为二次进化后的妖体而不用忍耐口渴、饥饿,不过更多的时候他还是习惯了用饭,确切来说是白渺喜欢满足自己的口舌之欲。
但那几天由于他舍去了自己本体的一枚花瓣,这样的后遗症光难受就叫白渺有得受了,便也忽略了饭食的问题,因此前几天屋里的茶水也不曾被拦在门外的下人们更换。可从白渺正常出门后,屋里的点心、茶水便也有了后厨的人继续准备,至于武帝此时手中拿着的这杯茶,便是今早下人们新换上的。
而这几日用来泡茶的水,自然是来自于堰州城内唯一的水源,也是那溶解了白渺莲花花瓣的水。
白渺的表情逐渐凝固,他不知道武帝能不能察觉到水中细微的变化。
但是他希望没有……
只可惜,白渺的盘算在武帝那里便不太管用了。
涂修霆五感灵敏,加之他与白渺日夜相拥,最是熟悉白渺身上每一处的气息,而这茶水中的淡香虽是被稀释了很多,且有茶味儿覆盖其上,但依然逃不过武帝的鼻子。
武帝几乎是一针见血的问道:“渺渺,你对这儿的水源做了什么?”
白渺讷讷,他他小心地看了看武帝,见对方眼里都是认真执着的神色,他才艰难开口道:
“堰州瘟疫,之前从宫中送来的药方只能抑制部分病情,但是对于病情较重的人来说却没有什么作用。”
“我、我实在不忍心看到这一个整个城池消亡,也不忍心看到众人努力的结果付之东流……”
“所以我有了一个想法,或许可以解除燃眉之急。”
“那便是用我本体的花瓣,放入堰州城的水源之内,待花瓣上附着的妖力降解后,随着众人喝水、吃药的空隙,就可以抵御疫病。”
白渺虽是妖精,但也是吸收了天地日月间精华的妖,更何况他的本体在经过了二次妖体进化后,便得到了质的飞跃,虽然比不上志怪神话故事中的仙品,可就单单是他本体上的一枚花瓣,所能具有的力量也是常人鞭长莫及的。更何况重瓣白莲本就不是凡品,所以现阶段白渺割下花瓣、放入水源中的作用,远远比他想象的要更大。虽还不能生死人活白骨,但剔除盘踞在人体内的鼠疫却还不在话下。
只不过因为他是将花瓣捏碎融入水中的,所以将百姓们治愈的疗效也会有一个比较缓慢的过程,只有这样才能显得自然而然。
武帝听此,握着白渺腰的手臂立马收紧,他近乎咬牙切齿道:“失了花瓣,你会怎样?”
“我、我也不会怎样……”白渺心虚。
“渺渺,你当朕是傻的?”武帝冷笑,“身体发凉、气息不稳、畏寒虚弱,这不都是你现在的模样?”
“我……”
白渺动了动发白的唇,却说不出来任何反驳的话。
“你便是这样对待自己的?”武帝忽然起身捏着白渺的腕子将人压在了墙上,膝盖插入青年的双腿之间,叫对方只能踮脚才能维持身体的平衡。
这般被武帝压制在墙壁上的白渺微微发愣,“陛、陛下……”
武帝像是破笼而出的野兽,他目光阴鸷,却是用最狠的语气问出最温柔的问题:“疼吗?”
“……”
白渺睁大了眼睛,他的睫毛颤了又颤,在武帝专注的目光下,眼圈却是逐渐红了起来。
“朕都还没教训你,你倒是先哭了?”
“怎么?这会儿后悔了?当初是干什么的?你不是答应朕好好保护自己吗?”
“别哭了……难不难受、疼不疼?”
“陛下……”在武帝的一连追问下,白渺眼眶里蓄满的泪水终于决堤而出。
晶莹的泪珠缓缓从青年的眼尾滑下,又顺着脸颊一路聚集在了下巴,欲落不落的样子最是我见犹怜。
武帝原本还一心怒火,可是见着自家小莲花哭成这副模样,他的心哪里还硬的起来,只是恨不得将人亲亲抱抱举高高,或是揉在怀中好生安慰一番,便是原先质问、冷硬的语气也瞬间变得柔和,“乖,别哭了,朕心疼。”
“呜呜陛下,我、我疼的……”
当受了委屈的孩子见到了家长,便会将自己的委屈倾诉,而白渺就是现在这种状态。即使他的委屈是自己作出来的,但之前他还勉强能故作坚强,可是当真正见到武帝后,一切的委屈才逐渐忍不住,只想一吐为快,然后获得对方的疼惜。
“你啊,”武帝还能说什么?只能无奈喟叹,毕竟他深知自家这个小莲花真就是他的劫数。
松开了对于白渺手腕的桎梏,武帝再一次轻轻柔柔地将青年发冷的身子抱在怀里,用内力一下一下传输着热量,“感觉好些了吗?”
腻在武帝怀里的白渺只觉得身上的冰冷逐渐褪去。即使他经历了二次进化,可生生舍去本体的一片花瓣,这般的后遗症也只能是自己扛下了。之前武帝没来,他还要面对堰州城的民众,身上还肩负着带领众人抗击疫病的任务,所以白渺只能强忍着身体上的难耐,拿出自己最坚强勇敢的一面;而当白渺能全心全意依靠的武帝出现后,他才能彻底抒发自己的小情绪,因为他知道,武帝总能包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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