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茹姑娘是侍神之人,她在这里丧命,天神会显灵的。”
魏老夫人忽然神神叨叨,指向厢房:“她就住在那里,你娘出嫁了,她常去你娘的闺房打扫收拾。有一天,就是……就是咱们刚才进去的,你娘那个房间,忽然失了火。”
“她死了,”夏枫皱眉,丝毫不信怪力乱神,“然后这里开始闹鬼?”
“不,是神灵,是天神。”魏老夫人站起身,双手合十,对着正房念叨:“天神莫怪,天神莫怪。”
夏枫不想跟她纠结是神是鬼,话锋一转:“天神经常出来吗,长什么样,都是什么时候,为什么府里发生这么诡异的事,外界半点消息没有?”
“丫头,你记住不能对外讲,如果对外暴露天神的降临,会遭报应的,你祖父就,就……”魏老夫人越说越怕,死死抓住夏枫,仿佛冷硬的铠甲能令诸邪退避:“天神不会亲自来,是茹儿姑娘,她是侍神者,天神会派她下来。”
夏枫神色微动,伸手扶住老夫人安抚:“你后来见过她吗?就是她去世以后。”
“见过,远远见过。茹姑娘不愧是神女,这么多年了,她一直没有变。”魏老夫人冷静了些,恐惧中带了点不敢表露的愤懑:“请神容易送神难。如果你娘没有去大漠,如果没有认识她,根本不会那么早丢下咱们一老一少不管。”
夏枫一时没想明白前后逻辑:“我娘是战死沙场,害她的人是羌族细作,跟这个有什么关系?”
“那天晚上,我看到天神显灵了,茹儿姑娘来了这里,她在弹琵琶。”魏老夫人抬起头,忽然悲痛欲绝,“她带来了天神的旨意,说你娘……你娘不顺天意,她……”
夏枫听完一席话,既没有感怀亡母,也没有义愤填膺。她沉思片刻,将魏老夫人前后颠倒的神叨串联起来,试图推测出事情始末。
这个神秘的女人十有八九是隐藏在怀远城的羌族细作,昨日是她在弹琵琶。
但她真身不在魏府,会藏在哪里?魏瑜是不是听从她调派?魏姨娘是她的人吗?
夏枫看向又沉浸进悲切里的魏老夫人,忽然觉得很心累:“外祖母,我娘嫁给我爹时的凤冠,她是不是经手了?”
“这……应该是吧,”魏老夫人想了想,“你娘的婚事跟你这次一样,很仓促,当然准备得人仰马翻。很多细节我都忘记了。”
“好,我知道了。”夏枫点头,郑重地看向魏老夫人:“外祖母,接下来的几天无论发生什么,您都不要管。魏家是我母家,只要不违背道德纲常,我不会伤害魏家的任何一个人,您也永远是我外祖母。”
魏老夫人还想说些什么,抬头看见她坚决的面色,默默咽下尚未出口的话。
夏枫派人送了魏老夫人回房,直接去堂前,指挥亲兵将魏瑜押解进怀远府大牢。
她对魏老夫人的怀疑不深,方才那一番,既是试探也是搜查,基本打消了对老夫人的疑心。毕竟魏老夫人年纪大了,平素里又是极重规矩的后宅妇人,养尊处优,通敌她自己得不到什么实质性好处。
但魏瑜可就不一定了,不管他是不是真的通敌叛国,就冲着这厮左右添乱上下搅屎,若不是亲舅舅,夏枫早把他一刀砍了。
“大帅,魏某为人做事堂堂正正,对得起天地祖宗。”魏瑜异常激动,把世家风度丢到一边,挣扎着大喊大叫:“你无缘无故问罪,可有真凭实据?魏家一脉,自先祖便得圣眷,您不念亡母也不敬圣上吗?”
“呵,舅舅,”夏枫冷冷看着他,嗤笑一声,“冠冕堂皇的话少说两句吧,不然等会儿怕你开不了口!”
严林正向萧明忱汇报山南道各项政务条陈等琐事,忽然听到大牢回廊里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面上一紧。
他与萧明忱对视一眼,起身走出牢房,寻着声音来源找去,正撞上脸色冷沉的夏枫。
严林乍然见她一身玄甲,手拎长剑,被吓得一哆嗦,拱手道:“大帅,您怎么过来了?”
“审个犯人,”夏枫冷着脸,“去,把宁王殿下请来,犯人要求与他对质。”
“谁呀?”严林鬼使神差问出口,忽然想起自己人在屋檐下,忙拱手作揖,回去叫人了。
夏枫没有跟上去,就站在原处等候,不过一会儿功夫,萧明忱走过来,面带轻笑:“谁要找我对质,你抓了魏瑜?”
“嗯,他嚷嚷着要跟你对质。”夏枫满面冷沉见到他的一瞬间便散了,和声抱怨:“帮我套一下他的话,这顽固不化的老王八蛋油盐不进,很是难搞。”
魏瑜被捆在刑架上,显然是用过刑了。他气息奄奄地强撑一口气,看着周遭黑黄斑驳的墙壁,张牙舞爪的刑具以及一言不发的夏家亲兵,恐惧愈发旺盛。
萧明忱走进刑房的瞬间,被血腥味冲得微微皱眉。他面上不显,看向上气不接下气的魏瑜:“魏大人,你通敌叛国,迫害忠良在先。却要找本王对质,是何道理?”
“不愧是宁王殿下,颠倒黑白的本事无人能及。”魏瑜掀起萎缩的眼皮,死鱼眼有气无力地瞟了一眼,出口的话,却分外恶毒:“夏枫,你不尊礼法,任意妄为,不顾西北百姓弄来了宁王这个麻烦。终有一天,你会追悔莫及,死无葬身!西北会因你而覆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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