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点燃的大红描金龙凤烛, 鸳鸯喜被上花团锦簇,红枣桂圆洒了满床。这是府里上下精心布置的喜房,满屋的喜庆颜色, 此刻却显得冷冷清清。
萧明忱正上下打量与自己失之交臂的新房,尚未反应, 衣带便被人拽住。他低头看向夏枫明艳的脸颊,并未阻止乱摸乱碰的手指。
夏枫心急了有些毛手毛脚, 手上的带子在扯扯拽拽中被打了死结。她一抬头蓦然撞上一副晦暗不明的眸子, 手指使力,直接给拽断了。
“我……”她正要开口,被人堵住双唇,迷迷糊糊间感觉一双手臂绕到肩后,膝弯一轻, 整个人窝进了温暖的披风内。
夏枫长大后头一次被人打横抱起,惊愕了一瞬,慌忙搂住萧明忱脖颈, 头顶传来的声音带着清朗的笑意:“怎么, 怕我把你摔了?”
“你敢摔一个试试。”夏枫挑眉,她再没眼色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打击人,手上用力, 把那染满笑意的俊脸拉低了些, 抬头主动吻上去。
清晨熹微的阳光透过红色纱幔照进房间, 地上乱七八糟撒满了红枣桂圆。
夏枫长而卷的睫毛轻颤了颤,醒后没有立即睁眼。盛京的王氏,大漠的羌族有蛇部,反反复复出现在她脑海中,丝丝缕缕连结成一片, 若有若无的真相始终隐藏在背后。
她总觉得真相近在眼前,却遥不可及,恍然间似乎想到什么,猛地坐起来。
骤然察觉近在咫尺还有另一道气息,夏枫转眼间抬手摸上床头,没有找到佩剑却看见了萧明忱疑惑不解的脸。
“阿枫,你找什么呢?”
“你怎……”夏枫一句你怎么在我床上没问出口,忽然想起昨夜整晚旖旎缠绵,硬生生改成了关切语气:“什么时候醒的?”
“没睡。”萧明忱认真道。
夏枫这才注意到他神色倦怠,眼睑下泛着不易察觉的青色,不解道:“大晚上你不睡觉折腾什么呢?”
“不想睡。”萧明忱目光死死黏在她身上,锦被下的手把人捞近了些:“太高兴了,怕一觉醒来是梦。”
二人初识之时,夏枫闲来无事常常对他这张俊脸起色心,也对这人谨慎守礼的迂腐做派极为不满。但如今萧明忱一反常态,黏黏糊糊的,反而有点让她吃不消。
这人一整夜没睡,定然是盯着她盯了一夜。
夏枫深刻反思一番,自己近来确实懈怠了,身边多了个人竟然睡这么踏实。她心下不忍,皱眉道:“我有些事情要处理,你赶紧睡觉,马上入冬了,别又生病。”
萧明忱见她翻身就要下床,一把把人拉住:“阿枫,你做什么去?”
“你还记得上次从赐支带回来的盒子吗?打不开,也砸不烂。我怀疑这个盒子与当年的事情有联系。”夏枫甩开他,穿好了中衣却找不到件外袍,“千珊给我把衣服都收拾哪里去了?”
萧明忱懒懒坐起来:“你这房子被彻底收拾了一番,估计不在这里。”
“算了。”夏枫无奈,走到床边扯过萧明忱搭在熏笼的外袍,“赶紧睡吧,我等下让人给你送衣……喂,萧明忱!你干什么?”
“你走了我更睡不着了。”萧明忱把人拉进锦被堆里,贴着她白净的耳廓轻声呢喃:“又不是什么急事,再陪我睡会儿好不好?”
夏枫知道他是故意的,强忍着脾气才没将他一巴掌甩开。见自己刚穿了一只胳膊的外袍让人给扒了,无奈道:“你这二十多年怎么睡的?”
“这能一样吗?”萧明忱把碍事儿衣服丢了,紧紧搂住她,满脸理所当然,“以前孤身一人,只能伴着冷衾凉席入睡。现如今你我结为夫妻,难不成阿枫你还要丢下我一人?”
“你,”夏枫被他磨得心软了几分,扯过鸳鸯锦被,把自己埋了进去,“赶紧睡觉!”
许久后,夏枫:“你到底睡不睡?”
萧明忱十分无辜:“睡不着,我想……”
夏枫:“……”书呆子果然都是道貌岸然的。
魏家多年作为怀远世家之首,家主突然魏瑜被抓入大牢,没有给出任何官方理由,夏家军围困魏府整整一天。
各个世家人心惶惶,唯恐夏家军的长戟下一次就要指向自己家,纷纷上门求见大帅。
可惜夏大帅窝在茶茶床上陪宁王殿下睡觉,他们是注定见不到正主的。夏府里只有夏国公闲来无事,他正好将这群人请进门陪自己下棋,美其名曰等大帅忙完。
与此同时,千珊带着侍卫到处搜查,任何可疑人员皆逐一排查,把怀远城里搅得鸡飞狗跳,本就没了主心骨的世家更加恐慌。
“李姑娘,这样找也不是办法。”严林站在一旁倒茶,见她脸上通红,气喘吁吁,劝道,“世道本来就乱,你再带兵到处乱转,很容易引起百姓慌乱。”
“你以为我们西北是什么地方?夏家军是什么人?”千珊娇俏的眉头轻蹙,不以为意,“西北百姓也许会怕地痞流氓,会怕横行霸道的世家子弟,绝对不会怕夏家军!”
“可……”严林被她怼得一时哑口无言,思索片刻开口:“偌大一个怀远,这样乱找不是办法。要不这样,你口述那个人的相貌,我给你画像,如何?”
昨晚的干瘦老头只有千珊一个人见过,而她又不会画人像。只能派人满城搜找魏姨娘,结果连个鬼影子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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