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萧明忱心下感动,认真拿起剑。
交手切磋小半个时辰后,他彻底认识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短时间内在夏枫手下走过十招,比天方夜谭更遥不可及。
二人的大婚被细作一事搅和得彻底黄了,夏国公觉得近期再补办一场不吉利。而且魏姨娘死了,府里没了管事的,他不想亲自操办,干脆把这事给揭过去,准备过两年再说。
夏枫气得跟他吵了好几次,但成婚不是西北的军务政事,她不能一个人专断,这事只得算了。反正她也得偿所愿,不在乎虚礼。
魏瑜死了,魏家经此一劫再没了西北世家之首的风范气派。夏枫看在先母的面子上,没公开追究魏瑜通敌叛国的罪过,只对外声称魏瑜因贪污军饷一事败露而羞愧自裁。
谢赵周等几世家没想到夏枫杀亲舅舅杀得干脆利落,一个个被吓成了没毛的鹌鹑,老老实实,再不敢对萧明忱插手西北政务一事置喙半分。
盐铁改制面临的最大阻挠便是世家,如今阻挠没了,萧明忱与范普几番商讨争议才确定下来的政令得以顺利进入正规。
梁平执掌西北盐铁司,深知延州假饷一事自己也有责任,生怕大帅对自己有所不满,跟着宁王殿下充满了干劲儿。
夏枫本想着回来嫁个人而已,耽误不了几天,从大营走得匆忙,未做安排。结果折腾了半个月没闲暇,关键是这个大婚还没能成,简直糟心至极。
她放心不下北线,怀远的乱子处理完就要回大营。
“阿枫,我跟你住帅帐会影响你在军中的威信。不如这样,我明面上还是住从前的帐子,等你闲暇了就找你去。”萧明忱将手上的衣服对折得整整齐齐,一件件放在一起,分门别类。
他生在皇室,却从来都不是什么衣来伸手的大少爷,收拾整理等琐碎事儿做得比夏枫还要顺手。
“行,随你。”夏枫穿好了铠甲,倚着屏风看他忙活,明艳的眉目微微上扬,唇角含着笑,整个人英气中添了几分温柔隽秀。
“小姐,你那个表弟来了。”千珊走进院子,站在廊下禀报。自从确定这里当做喜房,她就搬出去住了,宁王住进来后,更是很少过来串门。
夏枫自小与千珊一起长大,习惯了她叽叽喳喳麻烦不断。如今两个人分开住,不仅没有丝毫不适应,还觉得分外舒坦。宁王殿下知冷知热,妥帖又细心,比糟心的千珊好了百八十倍。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个表弟是谁,不确定问:“谁,魏家的?”
“对,是魏沛和。”千珊色心泛滥,惋惜道,“长得还行,可惜了,我现在有于邯将军了,不能脚踩两只船。”
“没事儿,你踩三只我也不会告你黑状。”夏枫回头对萧明忱眨眨眼,转身出门,边走边指点千珊:“看上了就大胆去,只要你别让他们见面,谁知道你踩几只船。”
只能装作听不见的萧明忱:“……”
魏沛和一直被关在怀远大牢,刚放出来没有几天。魏家现在十分热闹,族中老少爷们,八竿子打不着的旁支亲戚全部聚集在魏宅争家产。
魏老夫人遭此剧变,一病不起,今日清醒后闹着要见夏枫。可是大帅并不是家里的普通晚辈,不是她想见就能见的。
因此请大帅莅临魏府成了一项异常艰巨的任务,没人愿意接受。他们忙着挣家产,顾不上半死不活的老夫人。这事就顺理成章落在了喜欢吃力不讨好的魏沛和头上。
夏枫仔细打量这个没什么印象的表弟,见他长得白净平庸,确实是招千珊喜欢的模样,一看就老实好欺负。
“祖母的病来势汹汹,大夫说,不一定能熬过这个冬天。”魏沛和有点畏缩,站得规规矩矩,双目不敢乱瞟乱看分毫,更不敢抬头看夏枫,“大帅,她老人家年纪大了,只是想见一见您。”
“好,知道了,我过去看看就是。”夏府点头答应,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问:“沛和,我如果没记错,你是二舅舅家的小儿子吧?”
“是。”魏沛和被她和善的语气叫得一哆嗦。
“那日府衙前聚众闹事,应当是魏家族中长辈牵头组织,为什么反倒是你去了现场?”夏枫总算在他身上看到了一点魏氏先祖遗风,笑得愈发平易近人。
“学生是晚辈,自当为长辈分忧。”魏沛和心里忍不住害怕,面上却是有礼有节,惭愧地拱手长揖:“是学生无知,被恶人钻了空子,不仅给您添麻烦还害了舅舅。”
他自幼两耳不闻窗外事,大牢里走一遭后着实让夏枫吓着了,这会儿无论堂上的人再怎么和蔼可亲都忍不住心里的慌乱。
好在夏枫没有难为他的意思,站起来道:“行了,你先回去吧,我稍后自会上门拜访。”
魏沛和却没有走的意思,他惶惶然与自己较劲良久,忽然异常坚决地跪了下去。
这一跪跪得惊天动地,夏枫被他吓了一跳:“你跪什么?”
“大帅,学生自幼读圣贤书,恪守规矩成训,如今才知道凡事不是经书所讲那么简单,是非黑白也不能完全依照圣人言语判定。魏家自恃世族之名,却从未为西北百姓做过一件实事,伯父生前所作所为,不过为了自身利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