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怡在电脑前专注地趴了一晚上,脸色严肃,嘴中念念有词。依宁看着韵怡少有的严肃脸色,问了一句:“韵怡,念叨啥呢?”
“不要打断我施法!我在种太阳!”
依宁闻言翻了个白眼,当场表演美女无语。
晨迪“噗嗤”笑了一声,凑上前去,看着电脑屏幕上满屏的太阳花一起摇摆,san值狂掉。韵怡还在魔怔似地念叨:“太阳来,太阳来……”
晨迪沉默了。晨迪小声问了一句:“真的有用么?”
韵怡信誓旦旦:“亲测有用!咱这天气你觉得正常么!要用魔法打败魔法!”
晨迪思索了一会儿,加入了种太阳大军。
依宁要给竹兰表演无语,竹兰举起手忙说:“要不是我懒我也去种了!”依宁向天翻了个白眼。
或许是种太阳大军坚持不懈的努力,天空终于放晴。不晴则已,一晴万里无云,唯一轮烈日当空,灼灼刺眼。
天光淡去,夜色将起。竹兰翻身下了天台,跑到楼下的便利店买了几罐百威,拎着上了楼。到了楼顶,发现虚锁着的铁锁挂在一边的门上,门开了个小缝。竹兰皱了皱眉,推开了铁门。
铁门陈旧,发出“哐哐”的响声,引得那人转过身来——
“陈煜?”
“学姐?”
两人异口同声,看着对方一脸惊诧,都笑出了声。竹兰慢慢走过去,把装酒的袋子丢在脚边,食指上套一串钥匙向着陈煜亮一亮,钥匙互相碰撞发出杂乱的响。
“怎么了?”陈煜睁着眼睛无辜地问。
“我是这里的掌门人,下去买几瓶酒,就有不听话的偷偷溜了上来。”竹兰斜睨着他不紧不慢地说。
“为什么楼顶不让进呢?”陈煜还是那幅好奇宝宝的样子。
“这么乖没听老师讲吗,教二楼的楼顶是封禁的。”竹兰配合着他演,说出的话却是不糊弄。
陈煜正了正神色,竹兰接着说:“这里曾经几次有人跳楼,防护网不好修,干脆就不让人进了。”陈煜“嗯”了一声。竹兰又笑了,“放心,现在不赶你走,看你的样子不是想来跳楼的。”
“学姐为什么会有这里的钥匙?”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拎着酒?……陈煜张了张嘴,有一肚子问题想问,只先问了一个。
“你猜。”竹兰调皮地笑,并不解惑。陈煜没有猜,没有纠缠这个问题。
夜色渐浓,暗蓝的纱朦胧人的面孔,陈煜却感觉,竹兰就着薄纱褪去了一层坚壳,显得更加真切。
夜幕高张,阔别多日的星子纷纷现了身形,又隐去。竹兰从脚边的袋子捡两罐百威,丢了一罐给陈煜。“陪我喝酒。”竹兰“咔嚓”一声拉开易拉罐,面无表情地说。
“你心情不好?”陈煜拉开酒,看着竹兰一口一口吞饮着酒。
“没有,我很高兴。”说着,竹兰木着脸含了一大口酒。陈煜不说话了,跟竹兰一样沉默地喝酒。
竹兰去开第二罐,“干杯!”她把罐子竖在他面前,陈煜把罐子碰过去。罐子一触即离,发出脆响,像是一个指令,一个前奏。竹兰开始抽泣,泪水充溢她的眼眶,摇摇晃晃地坠落,像是落下来一颗颗碎星子。她用红红的眼睛直视着陈煜,字正腔圆、一字一顿地说:“我没有不开心,我、很、高、兴!”
陈煜看着眼前哭作一团的姑娘,没有手足无措,他嘲笑道:“一罐百威喝成这样?你看你高兴得眼泪直掉。”
竹兰气得直撅嘴,用手去锤他。陈煜任她锤了一阵,抓住了她乱动的双手。
“看着我。”陈煜沉声说。
竹兰像是受了蛊惑,慢慢望进他的眼睛。浓浓的黑,深不见底的黑,将人溺毙的黑。竹兰安静下来,抽泣的声音渐渐小了。
陈煜把她拉进怀里,在她耳边说话。
“亏我当初还在你面前装乖,面上拽拽的,内里就是个爱哭的小女孩儿。不叫你学姐了,叫妹妹还差不多。”
“我不要当你妹妹!”竹兰在他的怀抱里挣扎起来。
“那你想当我的什么?嗯?”他轻柔地哄着她。
竹兰支吾半天没说出话来。
陈煜没有在意,大手一下一下地抚摸她的脊背。竹兰安静了一会儿,又咯咯咯地笑起来。她睁着醉醺醺的眼凑到陈煜面前,嘴里模糊不清地嘟囔着:“陈煜!你听我说!”
“嗯,我听着。”
“陈煜!你听我说!”
“嗯,我听着。”
………
陈煜不厌其烦地回应着。竹兰眯了眯眼,似乎是在辨认他到底有没有听,陈煜静静地等着她。
“我跟你说哦,我是该在天上飞的,我不该在地上,这不是我的家。我在地上活的好累好孤独啊,我没有家……”竹兰仰头望着夜空,仿佛转瞬苍老,眼中满是不合年龄的沧桑。
她的灵魂曾在旧历中长途跋涉,爬满孤独凿刻的皱纹;她的躯壳却受着青春的滋润,如沐初阳、如浴华光。星星照耀,夜幕为鉴,这种违和感愈发强烈。她举起手,像是等一个谁,将她接回天上。
“我带你飞。”陈煜抓过她的手,许诺一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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