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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落不服气,“只要我一日不喜欢他,他就别想让我进圈套。”
    容夫人何尝不懂女儿的思虑?只是那一日陛下亲自登门,向她与婆母求亲,可谓情真意切。
    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虽然女婿是人君天子,可能做到他这样的还真不多。
    容夫人看了看女儿,舒了一口气道:“先不忙想这个——陛下若是真心待你,自不怕等。”
    星落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问起了世仙和静真的去处。
    容夫人说了白虎峡黎家别业,又叫她不要因此事烦神。
    “这几日先去白虎峡同她二人玩一玩,不然她二人回了栾川,你又该朝思暮想了。”
    星落兴高采烈地应了一声,又抬起了脚,翘给祖母和娘亲看。
    “陛下为孩儿亲手做了一双鞋!您二位瞧瞧,是不是很符合我的气质?”
    她炫耀够了,一阵风似的又出去了,只留下薛老夫人和容氏面面相觑,又觉出来陛下的几分好来。
    白虎峡在京郊,星落急着见世仙同静真,这便回了卧房就开始收拾行装,要往白虎峡去。
    青团儿出去转了一圈,同自家姑娘说起来前院的事儿来。
    “……辜家哥哥在二门那里站了好久,也不知在想什么,后来是二爷请他去了小书房,这会儿还没出来,怕是要在咱们府上用饭了。”她絮絮叨叨,“大爷今儿同军器局的同僚吃酒,您这临时要去白虎峡,只能叫我哥哥去送了。”
    星落哦了一声,问起刑铨的伤势,“你哥哥的伤可好些了?”
    青团儿说无碍了,“就是黑成碳了——约莫是被火熏的。”她嘻嘻笑,又凑近了自家姑娘,“我哥哥说,想去坤极军里当差,他同祝指挥使如今是知交。”
    星落就敲敲她的脑门儿,“他走了谁护卫咱们呀?”
    青团儿狡黠一笑,“等您做了皇后娘娘,坤极军就是您的护卫军,我哥哥还是在您的麾下呀。”
    星落哑口无言,好一时才丢了个香囊在檀木箱子里,闷闷地说了一句,“哼,你们都巴望着我做皇后,偏不如你们愿。”
    青团儿把那香囊捡了回来,又给她戴在腰上。
    “这时节京郊的野蚊子最猖狂,陛下给您绣的香囊正合适。”
    青团儿收拾物件儿,星落便去了祖母和娘亲那里,一道儿用了午餐,席间不免又被祖母娘亲唠叨。
    吃了午餐将将回了卧房,外头就有人请了,“姑娘,车马备好了,您看何时出发?”
    青团儿数了数几件要带的,这便应了一声,“这就走。”
    往白虎峡去,路途不算太短,乘马车也要一个时辰,星落昨儿一夜同世仙、静真叽叽喳喳的,也没怎么睡好,上了车便往软榻上一窝,看着窗外稍纵即逝的景色,就有点儿犯困。
    午后的日头和煦,照的人慵懒,青团儿趴在软榻边儿,眼跟前就是姑娘腰间的那枚香囊,她百无聊赖,便捏着香囊玩儿,没一时,从里头取出来一张叠成小方胜的字,一瓣一瓣的打开,青团儿才认出来。
    “姑娘,这是在十方院,陛下为您写的那个字儿。”她托腮,望着纸上那根骨清绝的“一”字,有些闹不明白,“天底下有那么多字儿,为何陛下要给您写个一字儿呢?”
    星落懒得去想,只往榻上一窝,脑袋一下一下地点,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迷迷糊糊,她听见云层里有道家仙音杳杳传来,那飘渺的音色字字入耳、入心。
    她在云下慢慢地听,慢慢地走,须臾像是过了千年万年,沧海桑田的,可那道家仙音依旧和缓而起。
    初入道的小姑娘虔诚下拜,在那云层里却渐渐有清影现出,伴随着那仙音,送入了她的耳中。
    “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以为天下正。”(1)
    她不明所以,虔诚问向那云中人:“何为一”
    云中似有仙音杳杳飞出,直入她心。
    “……昔年得道者:天得道而清明,地得道而安宁,神得道而灵验,河谷得道而得充盈,万物得道而得生机,君侯得道则成天下之首。”(2)
    云中人俯视着她,依约能望见他澄澈清明的眼眸。
    “一既是道,道既是一。”
    初入道的小姑娘闻言却大骇,脚下原本是踏实的土地,却在一瞬间变成了绵软的云朵,她在云里扑腾开来,像是滚进了天河。
    忽的有一朵云头降了下来?其上走下一位清正煊赫的得道神仙,起初是望不清脸的,只看得清他周遭如烟似雾的,渐渐近前了,星落却瞧出了师尊的样子。
    师尊将她从棉花一般的天河里牵出来,轻轻地告诉她。
    “我毕生所求的,不过一个你。”他喃喃,望着她的眼光缱绻温柔,“你就是我的道。”
    这样的告白实在太热切,星落像是大梦初醒,方才明白了“一”之本意,她的心里涌动了无限觉醒的爱意,再回首时,师尊却不见踪影。
    她在梦里心痛地无以复加,再醒来时,却是被急促的马蹄声吓到了。
    青团儿抱着她在车中东倒西歪,声气儿带着些惊慌无措。
    “打东边儿来了一群山匪,喊打喊杀地,我哥哥机警,转头跑了二里地……他们现下在后头冲咱们放浸了油的火箭。”
    星落大吃一惊,抬头向马车帐顶望去,果见其上燃着火,周围的气温骤升。
    她鬼神不怕,拽住了青团儿的手,从车窗里望过去,自家的护卫队正同后头所谓的山匪打做一团,只是山匪人数颇多,竟冲出来十数名,策马追上来,举起手里沾了火的箭枝,嗖嗖几声飞来。
    刑铨百般躲闪,却难敌火箭之威势,马车好几处都燃烧起来。
    马车疾驰在山路间,侧边是深渊,十分的凶险,刑铨为了躲避其后的攻势,在下一个转角处急转,却难以控制急转的方向,眼看着就要连人带车,一并坠入万丈深渊。
    就在此时,忽的有数条长锁链飞天遁地而来,上系马车轿身,下系马车之后轮,前有数条绳索卷上前辕,一股巨大的力量拖拽住了他们,将马车回拉至山路上,可那无辜的马儿却直坠入山谷。
    因铁索太过坚硬,将马车拉回山路的力道太过强大,直将整个马车撞击上了山壁,登时四分五裂。
    星落在这一瞬间被甩出了车轿,风声呼啸过耳,她在下坠!
    星落直骇的睁开眼睛,却见顶上方有一人急速下降,直将她整个人捞起,紧紧地抱在怀中,接着同来人一道儿挂在了半空中。
    失重感令星落晕眩,好在小命应当保住了,她睁开眼睛,正对上陛下关切的眼眸。
    她在掉下山崖的那一刻,是师尊跳下来抓住了她么?
    星落一下子搂住了陛下的脖子,趴在他的胸前,陛下的腰间绑了绳索,可却禁不住星落的这一抱,一瞬,两人又下降了几丈。
    皇帝额上微寒,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笼罩着他。
    星落抬起眼睫,呜咽着问他,“青团儿呢?”
    山上一直在拉着他们向上,皇帝紧紧地抱着她,眼底微湿,“都好好的,就你飞出去了……”
    星落嗷的一声哭出来,捶了捶陛下的胸膛。
    “您怎么才来啊!”
    皇帝将她抱的紧紧的,生怕她一不小心掉下去。
    “朕到国公府时,知道你刚走,马不停蹄地追上来了——好在不晚。”
    梦和现实交织在一起,星落忽然觉得眼前人此时尤其的好看。
    “旁的都可以迟到,就你不成。”她牢牢地勾住陛下的脖颈,撑起脑袋看他,“你晚一点点,我都觉得你不行。”
    作者有话说:
    (1)摘自《老子》
    (2)自己理解的。
    第88章 愈发无耻
    皇帝抱她抱的紧紧的。
    罢了, 这会儿还吊在峭壁上,他的小徒弟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说他不行, 他也认了。
    可小姑娘勾着他脖子又来了一句,“您腰那么细,别被绳索给勒坏了。”
    若是能腾出手,皇帝一定会敲一敲她的脑袋,可惜目下看她哪儿哪儿都好, 听了也只是宠溺一笑。
    向上拽的速度很平缓, 皇帝抱着她,手臂上的份量轻盈, 可心里却像抱着万顷河山。
    “……你走没多会儿,朕就来追你了。”他垂目看她, 只觉得她怎样都可爱,“眼下你太惹眼, 不带护卫怎敢出门?”
    绳索忽的晃动一下, 骇的星落一头埋进了陛下的脖颈。
    “修道之人看惯生死, 可徒儿还是怕——”她心有余悸,在他的脖颈吐气轻轻, “您不怕吗?就这么毅然决然地跳下来了?”
    皇帝这会儿腰间,被绳勒的确实有些疼了, 他摇摇头,说不怕。
    “你往下看一眼。”
    星落哪里敢?犹犹豫豫地,好一会儿从陛下的怀里偷出一只眼睛向下瞧。
    只见万丈峡谷的半空中,张开了一张网, 四角皆有铁杵扎进了岩壁里, 另有数几十人身着劲装匍匐在山壁之上, 随时候命。
    星落这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在陛下的怀里仰起了头。
    “原来您是有了万全的准备,才敢跳下来救我呀?”
    皇帝一阵懊恼,他跳下来那一刻千钧一发,在身边护卫跃下去的同时,他也拽了绳索不假思索跃下来——那时候可没想那么多。
    他不擅分辨,听小徒弟这般说,只是一笑。
    “朕自幼读兵书,的确奉行谋定而后动,知止而有得。”他下巴有些痒,旋即在她的额头蹭了一蹭,“只是遇上了你,什么兵法计谋都成了空,全乱了章法。”
    星落有样学样,也把自己的额头在陛下的脖间也蹭了一蹭。
    “说白了,您就是对我上了头。”她在他的脖间趴着,气息轻柔,“等哪一日下了头,说不得您就觉得徒儿讨人嫌了。”
    像是预知到了山顶,皇帝脚下虚虚一点,带着她跃上崖顶,又因着惯力的缘故,仰倒在地。
    星落趴在陛下的身上,偷眼看了一下周遭,好在除了两列护卫面无表情地站着,其余人皆跪伏在地,不敢抬头。
    她放下了心,大大方方地往陛下身上一趴。
    皇帝托起了她,叫她往一边儿躺去,“你压的朕好痛,躺那边儿去。”
    星落就不,越性儿在他胸膛上乱动起来。
    “地上全是土——我就躺您身上。”
    皇帝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果然像喝酒上了头的颜色。
    “好好说话,不许在朕身上乱动。”他坐起身,腰间却喀嚓一声响,像是骨头错位的声音。
    星落被他抱在怀里,清晰地听见了这一声脆响,好奇地问起来,“您的腰怎么了?我就说嘛,您的腰这么细,到处是骨头,一定没什么劲儿。”
    皇帝扶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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