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无望,那么就走吧。”
她默然,半响后低语:“我也想走,我真的都已经做好准备离开上京去闯荡江湖,反正山高水远岁月流长总会有属于我的那个人,可如今...”
十日后大婚,她怎么走?
扯扯嘴角努力扯出了一抹干笑:“无痕,这就像一出戏,我们都在戏中,是你负了我还是我负了他或是他负了她,就像一团乱麻,早已分不清最初和最后。”
无痕忽然不知该说什么,望着她的眼眸染上一抹心痛。
那天她喝了很多,又醉了,朦胧中想着,该死的,这段时日都成酒鬼了,我不能醉我不能醉我不能...
“喂,无那个痕,你到底谁啊你?咯,娘的,上回调戏我是你不是...咯...啊!”
无痕衣袖轻挥,少年头一歪睡死过去,他满脸嫌恶抱着她上岸,轻声低喃了句,要不是爷我喜欢男人,直接娶了你算了,麻烦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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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十五,大夏安阳公主大婚。
人生三大幸事中,洞房花烛夜该最让人期待的吧,何况娶的还是公主,这要羡慕嫉妒恨死多少人啊,可,为何那小子笑的比哭还难看?
老六左手抓鸡腿右手捏壶,一口酒一口肉,含含糊糊问身旁的老五,老五抹了把脸上的吐沫星子嫌恶地退开半步,皱眉:“你哪只狗眼看到小七不高兴?那是太高兴太激动才有的表情,你懂不懂,当然,外加喝多了酒杯,你懂不懂!走,敬那小子酒去,咱几个都还没成亲他到跑前面了,今晚,得灌死他。”
老六极其同意,两人挤开人群朝一身大红新郎装的花生走去。
挂满红绸的喜堂里到处是皇亲国戚达官贵人,个个笑的像朵花,公主的婚礼,连皇帝都陪着老太后极给面子出席,其余贵胄怎敢不来?
就现在,主桌上还端坐着太子、四皇子、五皇子三位殿下。
这场婚礼,呵呵,高大上到极点啊。
新郎驸马爷花生同志举着酒壶满场乱飞,和谁都是感情深一口闷,渐渐的气氛越来越热烈,没等她到下一桌,许多已凑过来敬酒,驸马英武、驸马海量,马屁声响成一片,驸马爷脸通红通红傻呵呵笑着嚷嚷,喝,来喝,爷高兴!
韩蒋二人紧跟她身后,神情有些紧张,场面太大太热闹,且渐渐有些混乱起来,自家师弟这摸样像颗随时要爆炸的烟花,哎,韩石生又心痛又无力,蒋土生忍不住凑过去低语:“小七,今晚洞房花烛夜,少喝些。”
“洞房花烛?”
花生脑子愣了半响,打了个酒嗝后呵呵傻笑:“哦,对哦,我还要洞房花烛哦,呵呵。”她一甩衣袖拂开敬酒的众人,高喊:“各位亲朋好友兄弟姐妹叔叔阿姨父老乡亲们,爷这就洞房去了,酒,咱下会继续哈。”
于是,满堂哄笑声中驸马爷踩着漂浮的脚步走出喜堂,好不容易挤进人群打算去敬酒的老五老六很是郁闷,一把拉住老大老二嚷嚷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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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阳公主大婚较为匆忙,来不及盖新府,文帝便把以前的忠王府改建翻新后赐做公主府。
忠王是文帝的二哥,二十几年前权倾天下,后来谋逆罪被诛,府邸一直空置。
这曾经的忠王府虽有些破旧,却着实很大,倔脾气的驸马爷在师兄不在身边侍从丫头又被喝退的情况下,歪歪扭扭走过回廊小径走过亭台楼阁,然后,很悲摧地发现尽然在自家府邸迷了路。
茫然四望,一片嫣红灼然,风过处,花瓣如雨落得满头满脸。
这是哪里?
花生开始发愣,前后左右也没个活人,问路都问不到,她晃晃脑袋,很是苦恼,娘的,那个骚包种的,也不怕熏死,回头非砍光了不可,迷迷糊糊又走了阵,越走越深,越走桃花越密,没注意脚下,一个踉跄身子往前摔去,哎呦。。。后半句咔在喉咙,手臂已被人拉住,墨黑镶着金边的衣袖轻轻拂开落花,熟悉的声音响起:“阿生。”
花生茫然回头,落入眼眸的是熟悉脸孔,唇角微翘,带着一抹宠溺柔声问:“迷路了?”
她傻愣愣指指四周,大骂:“哪个孙子的宅子?”
“你的。”
“狗屁,小爷不是孙子。。。”大怒之下她拿眼睛使劲瞪他,以表示自己不满,却见傅流年眉目轻弯浅浅笑了,月色下,浑身晕染一层银辉,美的不似凡人,于是,喝高了的驸马爷手脚失控脑子卡壳,抬手摸上他的脸,嗯,滑腻微凉,手感不错...反应过来时,已摸了好几把,两人均是一愣,傅流年一脸似笑非笑,苍白的脸晕开一抹淡粉,花生反而一惊,酒醒一半,飞快缩回手。
“你这是调戏!”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额,有只蚊子。”她暗自抹把冷汗,运气逼出个酒嗝,抬脚就走,甚至继续脚步踉跄,以深刻表示自己酒还没醒。
身后一阵静默。
可没走几步,忽然被人拉了把直接落入一个怀抱,淡淡药香弥漫,大惊之下她欲待运功,耳边傅流年轻语:“莫动,有块石头。”
她一滞,什么石头?
她说有蚊子,他就说有石头?
“阿生,莫乱走,我,带你出去。”
没等她反应,他已放开,牵起她的手,往回走。
“不能少喝些吗?”他边走边轻轻责备。
“呵呵,高兴啊,当然得多喝。”她重重打几个酒嗝。
“高兴?”他回眸飘了眼,墨玉般的黑瞳深不见底,“你很高兴?”
她笑:“当然,我娶媳妇了,而且还是公主,我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啊。”怎么敢想?自己成亲尽然是以新郎的身份出现!她半是玩笑半是自嘲笑,前面的人猛停下脚步,回头,静静看她。
一身大红喜服的少年打着酒嗝对他挥手:“走啊,爷得赶着去洞房。”
“你,真的高兴?”
不知怎么,他浑身弥漫怒气。
怒气?花生疑惑,他生什么气,这一切本不就按着你要的模式发展?
“当然。”回答很干脆,甚至眉目带笑一脸幸福,“安阳很漂亮,又是公主身份,我当然高兴,从此后,安阳就是我最亲的人,我们会有很多孩子,如果是女孩我希望长的像安阳,男孩就要像我这般威武英俊,过个四五十年,等我们死了就葬在一起,下了地狱也有个伴,转世投胎也不会找不到彼此。。。”
“。。。我会下地狱吗?”她突然问。
以女子之身娶公主,注定要让另一女子守活寡。
“听说地狱有十八层,我。。。怕黑。”听说地狱还有夜叉恶鬼,他们喜欢剜心喝血,她这样的是要被割掉舌头的吧,声音渐低,然后消失无声,她猛的蹲下,双手抱头埋进膝盖。
高兴吗?
能高兴吗?
可怎么办呢?即便是杀头的风险她也要扛着,还要笑着,满脸高兴摸样地扛着。
安阳,对不起。
她心里想,下辈子吧,下辈子我做男人再娶你一次,补偿这一生的荒唐。
月色清亮,四周桃花灼灼,风过桃林吹起满天花瓣,落在头上、脚边。
傅流年静静看了良久,之后,蹲下身,拂去落花,轻轻拥住她,手臂下的躯体熟悉而温暖,这样拥着她,原本烦躁有些失控的情绪奇迹般得到安抚,心仿佛又落回了胸腔。
两人谁都不说话,保持这姿势良久良久,直到远处隐约有灯火晃动,有人在喊:“驸马爷,驸马爷。。。”
“阿生,对不起。”他近乎呢喃地低语,“不要不理我,好吗?”
怀抱里的人动了动,慢慢抬起头,月光倒映在眼眸,清亮若星子,傅流年近乎贪恋地望着那双眼眸,呐呐道:“如果真有地狱,我陪你下,我会一直陪着你,刀山火海也罢地狱无间道也罢,今生今世来生转世,只,你莫要不理我,好吗?”
空气有几分凝结。
花生呼吸都几乎停滞。
感动吗?不感动吗?
清冷似他,低声下气说出这番话,谁都会感动的吧,何况是她,这一刻,花生差些不顾一切抱住面前的人,差些冲口而出说。。。
。。。说什么呢?
有什么好说!
她张张口,最后吐出,只一个字。
“滚。”
她拂开他的手,起身,拂袖,转身,大步而去。
远处,灯火通明红绸飘飞,巨大的囍字高挂门楣。
那是她和她的洞房!
呵呵,她们的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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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快亮时,曹湘出现在永宁王府。
花园内的菜园地旁,一桌一椅,少年品了一夜的酒,曹湘带着一身清露出现。
“驸马和公主在子时息的灯,驸马喝了很多酒,而后,一直很安静,应该没...行*房。”
堂堂朝廷四品武官却被派去听墙角,曹湘表示很无奈。
少年微眯着眼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很久才哦了一声,曹湘有些无奈地扶扶额:“殿下若没其他事,微臣就告退了。”一夜未睡,他得找个地方补眠。
“恩。”
少年抿了口酒,声音浅淡:“明晚有劳曹大人继续啊。”
曹湘以为自己听错了,反问:“什么继续?”
淡淡晨曦下,少年绝美的容颜有些模糊,他轻笑:“当然是听墙角啊。”
“。。。啊。。。”
到底什么意思什么癖好?他忍了忍又忍了忍,终究没忍住叹着气说道:“殿下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总不能一直去听人家夫妻墙角吧,要被雷劈的,虽然被劈的会是那少年,唉。
少年的目光落在那片菜地,稀稀拉拉的,没人护养就是不行,嗯,阿生很久不来了吧!不知怎么,耳边回荡起浣玉宫外那个手执桃花枝的少年一番深情无殇的表白,虽然是他用计逼迫她娶亲,可是啊,为何当她对别人表白时他满心都是杀戮的戾气?
还要和安阳生儿育女?想想就让人心头火气、杀气腾腾!
他清浅的声音带着几分凛冽飘荡在晨曦中:“他说害怕下地狱,嗯,我答应会陪着他的,所以啊,我得知道他的一举一动,包括,房*事。”
。。。。。。
什么狗屁理由。
曹湘平时第一次有骂娘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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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生,当日被祭天时你既然回来了,我怎么可能再让你走。
地狱是吗?我们一起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