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从瑢一咕噜爬起来,抓着萧启元的手深情道:“我是你前世断桥边救下的白狐,修炼千年幻化人形特来报恩。”
萧启元冷笑一声,拨开她的猪蹄:“就你这副说谎还不打草稿的蠢样,说是猪精报恩倒还可信一些,不说只算了,朕有的是办法查你。”
“嗯哼。”云从瑢无谓地耸耸肩,突然咧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来,“你说你查我的身世,万一查出来我真不是云侍郎亲生……”
萧启元眉毛一挑。
“那云夫人岂不是要遭殃,这样多不好意思。”云从瑢摸摸鼻子,满脸写着“八卦”,“所以咱们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口无遮拦!”萧启元被她一噎,瞧她这副没心没肺还没正行没规矩的德性,登时气得拂袖而去。
云从瑢望着萧启元远去的背影,长松一口气,暗暗抹去额头上的冷汗,在脑海里对着系统道:“你说这个朝代兴不兴火刑那套?”
【尊敬的玩家,以系统判定,对本朝来说,以您薄弱得还不如御膳房刷碗太监的存在感和影响力,并没有被火刑的价值。】
云从瑢眼皮一跳:“这话我怎么听着不太高兴……”
云从瑢仗着侍寝有功荣升选侍,她依靠系统查了一遍,悲惨地发现自己还是整个后宫中位分最低的小蝼蚁,心里不由得再次大骂萧启元小气。
但昨晚最大的收获就是晋升位分令系统不仅增长了她百分十的内力值,更是额外附赠了一只可隐身的传信青鸟作为任务奖励。
拥有了百分三十二内力的云从瑢瞬间感觉体力充沛,还能和萧启元大战三百回合,然萧启元再三警告过她不能暴露萧启元会武的事情,这是萧启元最后的保命符。
“秋零,麻溜地给主子我捯饬捯饬,等会儿咱们上皇后那儿耀武扬威去……”云从瑢一屁股坐在梳妆镜前,把这大逆不道的大实话说得十分理直气壮。
秋零是被小顺子一早喊过来的,她每日都是这副萎靡不振的样子,但手上动作却十分麻利,让云从瑢一度认为秋零是因为少年早衰、面部肌肉松弛显得精神不济。
秋零一看墙上的西洋钟,竟然已经到了给皇后请安的时辰。
她是萧启元安插在云从瑢身边的十号暗卫,今早萧启元上超前特地嘱咐,皇后等人这么多年来的规矩和平衡已经被云从瑢打破,恐要对云从瑢不利,让她无比督促云从瑢早作应对,尤其在这样的小细节上更不能落人把柄。
于是秋零不顾云从瑢反对,三两下为她绾了一个再简洁不过的发髻,又丢出了一套不知道什么时候带来的素净衣裳让她换上,云从瑢没反应过来,这才刚刚磨磨蹭蹭把衣服穿上,秋零竟然当即一把横抱起云从瑢,踮足轻身飞向皇后的宫殿。
云从瑢瞪大了眼睛,她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弱柳扶风还一脸丧气的小女官秋零竟然身怀武功,而且显见地武功不差,当即立刻意识到了秋零肯定是萧启元放在她身边的人,可见一开始萧启元就看出了她身怀武功,在怀疑防备着她。
“主子,到了。”秋零完全没有在意其他宫人惊恐的表情,踮足落地,轻轻将老老实实被她抱了一路的云从瑢放下,“您也知道,我是皇上的人,皇上今早嘱咐过,皇后等人恐会对你不利,更要督促你谨守规矩,不要被皇后抓着把柄。”
云从瑢扫了一眼秋零平坦如草原的胸口,还有尽管努力遮掩一抬头还是会暴露的小喉结,登时明白过来秋零的真实性别,难怪秋零从来不伺候她穿衣洗澡,忽又想到他方才说他是“皇上的人”,心中咯噔一下,不由得惊恐道:“我不知道,萧启元还有这种癖好……”
“……”秋零被她噎了一下,只觉得额头上青筋暴跳,“皇上的人指的不是这个意思……”
“噫。”云从瑢表情微妙。
秋零怒道:“我就是想也没有那个……咳!”
“你竟然还理所当然以为你能在上面……”云从瑢觉得这个女装大佬小太监志向还挺远大,眼见秋零隐有爆发的趋势,连忙转移话题,“走走走,萧启元说得对,不能叫这些醋海翻腾的女人抓着我的小辫子,赶紧请安。”
说罢生怕秋零反应过来锤他,拔腿溜进皇后的寝殿,结果一脚踏进去,所有人都已正襟危坐,正等着云从瑢。
大殿里死寂一般的安静,皇后板着一张脸,端坐在凤座之上,一双丹凤眼中,隐隐可见尽是算计。其他妃嫔看云从瑢的眼神,亦是如雪山般的冷若冰霜,整个大殿,充斥着一种逼审犯人的狠戾气息。
云从瑢心中暗叫不好,袖子一抖,放出系统任务奖励的隐形青鸟去给萧启元报信,自己堆出一个笑脸来,恭恭敬敬对着皇后俯身屈膝行礼:“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
“跪下。”昨儿还笑意盈盈,慈祥得宛如邻居家的老祖母似的皇后此刻面沉如霜,她原本面部线条便生得凌厉,尤其是颧骨较一般人更高一些,看着有些刻薄,好在总是嘴角含笑,才叫人不觉可怕,此刻冷下脸来,让云从瑢想起动画片里的冷脸尖嘴猴。
云从瑢身怀内力,怕什么都没怕过体罚,闻言也就从容跪下,却昂首挺胸,一点也看不出敬畏谦卑的样子。
正是这副骄傲的模样刺痛了皇后的眼睛,她自小就被司徒家当做皇后培养,宫规,女训,女诫,女则如同几座大山早早就压弯了她的脊背,让她在皇帝面前卑微谦逊,在太后面前畏惧受礼,她堂堂一国之后都敢这样昂首挺胸,一个小小的云选侍却又凭什么?
皇后怒到极点反而更加平静,她轻轻勾起唇角,皮笑肉不笑问道:“云选侍可知错?”
云从瑢结结实实磕了个头,声音一样冷静:“知错,按照宫规臣妾没有资格夜宿乾安宫,今早皇上意识到的时候,已经责罚过臣妾。”
这句责罚在这样的语境下显得十分暧昧,皇后被她一噎,又见她竟然还不知廉耻地说出这样的话来,气得喉咙发紧,好半晌没能才出声音来:“昨日我赐你女四书,你可研读否?”
云从瑢闻言,给了她一个娇羞的表情:“事发突然,未来得及看。”
皇后听得太阳穴直跳,冷哼一声:“既然还未看,那做下如此行径也就不奇怪了,你未看,本宫少不得多费些时间,教教你。”
“妇人之过无他,惰慢也,嫉妒也,邪僻也。惰慢则骄,孝敬衰焉;嫉妒则刻,菑害兴焉;邪僻也。惰慢则骄,孝敬衰焉;嫉妒则刻,菑害兴焉;邪僻则佚,节义颓焉。是数者,皆徳之弊而身之殃……”
“修身莫若敬,避强莫若顺,敬顺之道,妇人之大礼也……”
“心一朝不思善,则邪恶入之。人咸知饰其面而不修其心,惑矣……”
于是由皇后开始直至婕妤结束,人人引经据典,巧释女书,一顶接一顶往云从瑢脑袋上扣帽子,扣得文盲云从瑢头晕眼花,除了之乎者也以外没有一个字在她的理解范围之内。
眼看皇后振词肃声,以一句“云选侍言行放浪,坦露媚态,行止无班妃之礼,形容有妲己之风”作为她的盖棺定论,便有将她贬去冷宫或者当场处刑的趋势,云从瑢暗暗运起内力,万一皇后同她来强的,她好先发制人杀出去。
然而正当皇后唤来女官准备钳制住云从瑢的时候,萧启元总算在最关键的时候赶到。
“今日怎生如此热闹?”萧启元缓步走进来,袖袍生风,恍若仙人临世。
皇后见了他都不禁一愣,萧启元鲜少踏足后宫,就连皇后也只有每月初一十五得以见他一面,此刻萧启元这样匆匆赶来,显然就是为了云从瑢。
但萧启元却看也没有看一眼跪在地上的云从瑢,只是看着皇后道:“老远就听得皇后的声音,这是在动什么肝火呢?还是……你们一群人在偷偷说朕的坏话?”
在萧启元自己看来这不过是一句打趣,却吓得皇后惊慌失色,连忙扑通一声跪在萧启元面前,面色煞白,鼻尖沁出冷汗,仿佛听见了什么诛心之语似的:“臣妾惶恐,臣妾幼承庭训,万万不敢做出这等放肆之事来!请皇上明鉴!”
“请皇上明鉴!”
皇后已跪,众妃哪里还敢坐着,登时殿内便齐齐跪倒,惊慌出声。
萧启元见了眼前的场景,不咸不淡地勾了一下嘴角,是云从瑢别样的活泼跳脱让他一时间忘了,这宫里头都是怎么样个无趣的活法:“朕不过随口玩笑,起来吧。”
皇后听了,有些犹豫,一抬眼见他目光冷冽,心中咯噔一下,连忙有着女官端芳颤巍巍地扶了起来。
见众妃都起了身,云从瑢偷偷瞥了身旁的萧启元大美人一眼,见他也给自己使了个眼色,立刻意会,打算浑水摸鱼,偷摸摸撑着膝盖也准备跟着站起来,就忽然听得皇后一声大喝:“让你起来了吗?跪下!”
云从瑢被她吓了一大跳,腿一抖又重重跪下,膝盖直直扣在大理石地面上,云从瑢一下脸色煞白,扑倒在地。
“从瑢!”萧启元一惊,连忙俯身去扶她,云从瑢顺势往萧启元怀里一倒,眼泪说来就来,端得是楚楚可怜:“臣妾知错,就请皇后娘娘饶了臣妾这一回吧……”说罢,头一歪,竟是昏了过去。
萧启元连忙紧紧抱住她,直以为她受了什么刑罚,眉头紧皱,抬起头对着有些惊慌的皇后冷声道:“皇后的气量未免小了一些。”
“本宫……”皇后一愣,急急想要辩驳,萧启元却已经一把横抱起“昏迷不醒”的云从瑢,只留下一句“皇后实在失态了”便大步走了出去。
皇后当着众妃的面被落了面子,只觉得面上臊红,羞恼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