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铭琛一通电话,方陆北便要赶出去。
越云的案子还没了结,她找了律师,是在往精神错乱的无罪方向辩护,这点方陆北不能答应,为了打赢官司,还让乔儿录了口供。
那天越云是怎么进医院伤害人的,乔儿又是怎么被打成那个样子。
方陆北后来都知道了。
所有人好似都从那天的阴影里出来了,唯独乔儿,她停在了那天,每到晚上有点风吹草动还是会害怕。
为了消除她那丝恐惧。
方陆北怎么也要让越云认罪,包括她在国外害越欢的事,两罪并罚,绝对就不是小事了。
梁铭琛坐在车里等人,等方陆北来了,他才将手递出去,烟扔进了水里,就此熄灭,连灰都看不到一抹,可车厢里的烟味还没散去,方陆北也能闻得到。
他这些天是忙的,但因为要照顾乔儿,许多事都要梁铭琛搭把手。
是该感谢他一番。
“麻烦你帮我处理这些了。”因为乔儿,他性子都被削软了很多,在梁铭琛看来,都有些不像他了,“等乔儿回了家,这里的事还是我自己来。”
“这有什么?”
对梁铭琛来说。
这算是及时雨了。
“我巴不得不回家,现在顾枝爸妈都在照顾她,照顾着孩子,我在家就像个多余的,能找点事做,还挺好。”
何况这还不是小事。
更让他觉得自己有价值。
“越云现在是什么意思?”
梁铭琛不抽烟了,方陆北倒抽了起来,在乔儿面前不能抽,那对他来说都是老婆孩子,怎么可能会让她们抽二手烟,但烦心事一桩没少,总要找到消解的方式。
梁铭琛倒不为这事烦心,反而,他觉得越云这个女人真是不撞南墙不死心,简直就像个吸血鬼,黏糊糊的趴在身上,必须要在不知不觉中吸干别人每一寸血才行。
什么杀虫剂对她来说都没用。
“她找了律师,又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一份精神鉴定书,一旦证明她有精神病,案子就棘手了。”
方陆北就知道越云会用这种法子。
她这种人就是生命力顽强。
“那直接给她安点别的罪名。”
“什么?”
“越欢。”
乔儿被证实是中度伤症,就算没有精神病做掩护,越云也判不了几年的刑。
可越欢的伤就不同了,她更严重,已经损害了精神,说重点,就是教唆人伤害自己的亲妹妹,越家人的态度并不明朗,只因越欢现在经常将自己闷着不出去,看了许多心理医生都不管用。
梁铭琛也听说了这个事,他们一个二个都不是善良的人。
可这个越云却实在是令人发指。
本是同根生,她却因为越欢打了她一巴掌的事,恨到要毁了亲妹妹的一辈子。
所以他们都知道,对付她,有多棘手。
“可越欢未必愿意作证啊。”梁铭琛觉得这个法子行不通,“她现在那个精神状况,别说来指正了,就是清醒都难。”
方陆北也同情她。
但正是因为同情,才要同仇敌忾,让越云付出代价。
方陆北猛吸一口烟,口腔被烟雾充盈了,那味道是辛辣的,是难以循环利用的,更不环保,他缓缓吞吐出那口烟,“要不问问绍勉,他去看越欢了吗?”
“好像去过几次。”这些也都是梁铭琛听说来的,“但他也害怕越欢那个样子。”
“那我再问问。”
“看他同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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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京是大雨滂沱,这里却是艳阳高照,到了晚上月亮才探出头来。
绍勉连续第三天从酒吧通宵出来,没有人约束,没有人管,学业也完成的差不多,对他这个花花公子来说就是要挥霍和放肆一把。
今天带回来的是个白人女孩儿。
眼睛尤其漂亮。
喝酒的时候他就夸了好几次,说她的眼睛像是中国古代的夜明珠颜色,女孩儿笑笑,问他夜明珠是什么。
绍勉眯起眼睛,微笑,手指搭上她的肩膀,“就是晚上会发光的那种。”
接着,他顺理成章地将人带回了家。
可走到门口,便停住了脚步。
梁铭琛白天正打电话跟他说越欢的事,要他劝她去国内告越云,他正愁怎么找理由去见她,她自己却送上了门来。
隔着昏黄的灯影相望。
越欢看到他怀里的女人,瘦弱的脸颊轻缩,眼看就要流出眼泪来。
绍勉眼疾手快,拍了拍女人的腰,主动让她回去。
这场面略显尴尬。
总要有人先退出。
他们也就是第一次见面,没什么感情,你情我愿的事情,很简单就能摆平。
女人识趣地退出。
绍勉走到越欢面前,清楚自己是被逼无奈,叹了口气,他握住越欢的手,“好了,别哭,进来吧,正好有事要跟你商量。”
不过两天的时间。
梁铭琛便得到绍勉那里的好消息。
他将越欢说服了。
越家本来就更向着越欢,她只要同意追究,就不会有人劝她息事宁人。
方陆北赶去见面,在去之前就想过越欢的样子,但真正见到了,还是被震撼了一把,他曾听说过,想要毁了一个女人,最简单的方式就是玷污她的贞洁,这是最容易,也最不用过脑的方式。
现在这句话,便在越欢身上验证了。
她只愿意跟绍勉坐在一起,别人多看她一眼都让她发颤。
“别紧张。”梁铭琛倒是长着一张人生讲师般温润的长相,他们家的人大都是这个长相,绍勉和程颂又是例外。
绍勉不太会安慰人。
但会骗人。
他拍着越欢的肩膀安慰,“到时候有什么情况,还会有人来做笔录,你如实告知他们就好了。”
这基本就是惨案复盘。
对越欢来说是一种新的折磨,她在叙述过程中与乔儿做笔录时是同样的惊恐神情,那惊恐中夹杂着噩梦般的寒意,好似事件重演,而她们,都无法挣脱那一天的疼痛和恐惧。
方陆北隔着门玻璃看向里面的越欢,也想到了乔儿。
乔儿要比她镇定,但那镇定中是有麻木的。
她们两个,谁都不比谁好过,谁也没少痛,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越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