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程颂来说平平无奇,他在俱乐部等到晚上,也想等一个结果,正想给梁铭琛打电话时,他的电话便从那边打过来了。
忽而响起的铃声让程颂坐直接听。
“喂?表哥,怎么样了?”
他在问越云的事。
也是在替乔儿担心。
这些梁铭琛都知道,“你现在有空?”
“有空啊。”俱乐部有人看,完全用不着他,“怎么了,有事要我帮忙吗?”
在这方面。
程颂还是很乐于助人的。
梁铭琛轻轻用鼻音“嗯”了声,“有,你现在过来吧。”
看了眼坐在落地窗前斟酌回想着什么的方陆北,梁铭琛自觉,也许有些答案,程颂能给,在他们不知道的时间里,程颂和乔儿大概达成过什么协议,还有景芙,他们都是见证人。
现在梁铭琛力所能及的,也就是叫程颂过来。
程颂看了眼发到手机上的地址,不明所以,“哥,这不是乔儿家吗?”
“是。”梁铭琛的语调听不出任何波澜起伏,很平静,也没有让程颂猜到是为了什么事情,“你现在过来就好了。”
“好。”
对梁铭琛,他们还算是言听计从的。
挂电话之前,程颂没忍住又问:“越云的案子结了吗?结果是什么?”
“你来了就知道了。”
这样神神秘秘的,让程颂在路上不禁加快了车速,赶到时门外只停着两台车,不见方陆北平常开的那台,这台是新车,只是一直存放在车库里,现在才拿出来。
原本那台呢?
在进去前,程颂脑子里闪出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站在门口,他摁响门铃,梁铭琛开门,颇有深意地看他一眼,“进来吧。”
侧过身,他让开了道,程颂不知所措,却还是跟着做,他走进去,梁铭琛却要出去,程颂眼疾手快拉住他,“表哥,你叫我来这干什么,乔儿呢?”
“你进去就知道了,我在外面等你,聊完了就出来。”
门关上。
留给他们一室夕阳遗失的光芒。
落在房间里,让玄关入口显得窄细,里面却隐隐散着橘黄色的灯光,恍若一寸宝藏窟窿的入口,程颂深吸了一口气,不知接下来要面对什么,但梁铭琛不会害他,他也没做过亏心事,不需要害怕什么。
靠近落地窗的位置,一团朦胧雾气般的光影轮廓落在方陆北脸上。
那里不像是家。
更像是一株光秃秃的老树,他就坐在老树下的长椅上,也不知在等什么,神情格外凝重。
程颂拧着眉看着他,“你叫我来的?”
“坐下吧。”方陆北可不是在待客,更不会给他沏茶倒水,之所以现在还能坐在这里,是因为答应了梁铭琛不会跟他动手,更因为程颂算是乔儿为数不多的朋友,“我有事问你。”
他想尊重,想循序渐进。
程颂却未必肯。
“有什么事,你直接说,我还忙着呢。”
对梁铭琛可以不忙,对他必须。
方陆北呵笑,却又不知道在笑什么,恍惚想到遇见乔儿的这几年,似乎在无数次的被她抛弃,她永远都能做那个提上行李箱就走的人,在多情这方面他是赢家,绝情这方面她是。
就连那些事。
他都要来问一个假想情敌。
“我跟越欢那些事是你告诉乔儿的?”
语气不带警告,也没有狠劲。
但在程颂看来,这还是兴师问罪,可直到现在,他也不觉得自己有错,“是我说的,迟早要让她知道,我瞒不住,也做不来那种畜生行为的事。”
他就差指着方陆北的鼻子骂了。
可对方陆北来说,却觉得痛快,他是该找个人来骂他,骂醒他,“你告诉她的时候,她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连程颂都觉得不可思议,乔儿不吵不闹,似乎不意外方陆北会做出脚踏两条船的事情,就算现在他跟越欢没关系了又怎么样?
那也是因为绍勉的替换。
如果没有绍勉这个人,他是不是真的会将乔儿养在外面,为了什么企业形象,为了保住他的那点资产而让乔儿见不了光。
再者说。
就算现在他跟越欢没了关系,但在和乔儿生活里,他跟越欢去量礼服,双方家长见面商量婚事,桩桩件件,都说明了,他就是曾背叛过他们的感情,一次又一次。
乔儿是不想吵不想闹吗?
她是知道,吵也没用。
程颂站着,方陆北坐着,所呼吸到的空气,看到的景观都不同。
前者看到了乔儿隐藏的痛,后者只看到她浮于表面的幸福。
“她不止自己装着不知道,还让我们都不要告诉你她知道,越云骚扰她不是一次两次了,你不在的时候,你出国见越欢的时候,她都在被越云威胁,威胁拿掉孩子。”
既然到了这一步,那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程颂本就是这样的性子,一个小小伤口,就能他一声声地喊疼,但这次的疼,是替乔儿喊的。
“还有你跟越欢越云去酒店,是乔儿亲眼看见的。”
心脏恍若被揪了一把,碎了,就再也拼不回来了。
方陆北始终垂着头,面色却愈发显得惨白,唇色乌青,那样子,像是中了剧毒,她看见了那一幕,明明已经心碎过了,回来后还要被他小题大做因为一块表吵架。
所以那时,乔儿才会说要走。
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撑不住了。
更别提后来被越云伤害,赶到身边的还是程颂,在其中,方陆北又扮演的什么角色?
他想,越云伤害的是乔儿的身体,那他的欺骗、顾虑、敷衍、就是在摧毁她的心灵。
程颂不知道还有什么能跟他说,他看到的,也只是冰山一角,究竟受了什么样的委屈,大概只有乔儿自己才知道。
“你叫我来就是问这个,现在问完了,我可以走了?”
“等等。”
干涩的嗓子难得还能动,方陆北又问:“为什么我们家的门锁被乔儿换了?”
看向那扇门。
程颂的记忆很快便倒带到了那天,乔儿不安又害怕,拉着他来家里检查有没有针孔摄像头,告诉她门锁好像被人开过,她对自己的安危无所谓,但害怕让孩子受伤。
所以他才给了那块能求救的表。
又从越云那里套出话来,她是放了摄像头,他才偷偷将摄像头拿掉。
即便如此。
仍然没有让乔儿放心。
所以她换了锁。
“她害怕。”程颂鼻酸,“她也是女人,没有人在身边,又要被你招惹来的女人登堂入室恐吓,所以换了锁,为了不会半夜有人闯进来而已。”
可乔儿在遭受这些的时候,方陆北却逃出国,还让越欢将电话打到乔儿手机上。
桩桩件件,都是值得判死刑的。
他的罪,比越云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