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葳蕤下床推开窗。
一夜之后,白露山已全然被积雪覆盖。
走到外边虽不至于冻伤手脚,哈气却以格外明显。
屋内的银丝碳烧得正旺。
宓葳蕤起身穿衣时并未感到寒意。
昨日便打算照旧去藏书阁,所以用过早膳歇了一会儿后,他便唤了决明过来束发。
这边收拾妥当刚准备出门,就见一药童小跑而来。
“宓少师安好。”药童躬身问道。
宓葳蕤对这个药童有印象,是窦章身边极为脸熟的。
“可是有事?”宓葳蕤开口。
药童道:“国师大人有事相邀,还请宓少师随我去一趟摘星楼。”
第20章
院中的积雪有仆役打扫看着还不显,走到外边一脚踩进去,竟是有半尺来厚。
通往摘星楼的山脚下停着肩舆,显然是考虑到宓葳蕤行动不便。
肩舆旁站着四人,体型魁梧,面容皆藏着凶相。
虽然身着药童衣饰,可看着更像时常见血的刽子手。
宓葳蕤心中觉得怪异,决明却是面色微变。
四人中有一人他曾在虚无台见过,虚无台是处理死掉的药人和药童的地方,可想而知在那活着的人平日都要做什么事情。
决明哆嗦了一下,只觉背后发凉。
宓葳蕤察觉到他的失神,在锐利探究的视线看过来之前开口打断道:“可是到了。”
决明一怔,赶忙答道:“到了,大人小心脚下。”
宓葳蕤颔首,感受到来来回回打量的视线不禁冷笑。
若不是受人指使,平白无故的,这些人怎会用盯囚犯的眼神盯着他们。
不过宓葳蕤倒没把这口锅扣在窦章身上。
窦章这个笑面虎,若是有意针对他,也绝不会选这样愚不可及的法子。
宓葳蕤放出两成的威压,这东西看不见摸不到,放肆的四人只觉双腿发软险些跪倒在地。
原本硬着头皮的决明只觉周身压力陡然一轻,整个人自在了不少。
再一看,打量他们的人不知为何都老实地收回了视线。
宓葳蕤老神在在地坐上肩舆,引了灵气压至长竿,对他怀有恶意的人可甭想让他以德报怨。
原本四人抬轻轻松松的肩舆,此时却越抬越重。
宓葳蕤透过新换的纱质绑带欣赏着山间雪景,不时看看这些人狼狈的样子,心情没受半分影响。
在山道中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
矗立在白露山山顶的摘星楼已近在眼前。
外观是并不常见的八角塔造型,屋檐角的勾头瓦出挂着铜质的铃铎。
风一吹,伴着屋面扬起的积雪“叮叮”作响。
铃声清脆,听罢给人神思清明之感。
宓葳蕤看着铃铎上缭绕的灵气,感慨穿书至今总算见到了含着灵气的死物。
死物若要沾上灵气,需得有人日日用灵气滋养,浸够七七四十九日才行。
根据之前在青丘殿窦章所言,除了先代国师之后应当是再无人被神狐赐下神力,他本身也并无灵气。
若没猜错,这摘星楼应当在先代国师生前就已建成。
此前传话的药童已稍快进入塔中禀报。
比起决明轻快的步子,抬着肩舆的四人已气喘如牛,却也只能有苦往肚里咽。
肩舆落地。
宓葳蕤刚站起身,就听到了窦章的脚步声,宓葳蕤没想到对方竟会出来迎他。
“若非有要事,也不至于今日积雪将你叫来。”窦章说话果然滴水不露。
任谁听,都会觉得妥帖。
宓葳蕤腼腆地笑了下,“师父体谅,山道一路坐着肩舆,并不怎么累。”
听到这话,窦章笑得和煦。
视线无意撇到候在一旁抬轿的四人,呼吸一滞,转头看了看面色如常的宓葳蕤和他身边叫不上名的贴身药童。
心中暗骂,徐锦州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明明前段时日刚刚敲打了一番,刚解了禁闭,便迫不及待的作妖,竟是让虚无台的亡命之徒来抬肩舆。
窦章不耐跟在他身后帮他提裤子,可又不得不做。
一口郁气不上不下,实在让人憋闷。
片刻后,窦章才压下火气,警告着将这些人赶走,状若关心道:“听闻昨日五皇子邀你用了晚膳?”
“是。”宓葳蕤坦坦荡荡。
“如今你旧伤反复,五皇子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将你留在竹林海,你都要切记为师之前给你讲的话。”窦章苦口婆心,“到底是天潢贵胄,心思复杂难辨。今后若是有什么变故,只怕吃亏的是你。”
“弟子着实难以拒绝。”宓葳蕤蹙眉,表情带着轻愁。
窦章见此,心中却越发高兴。
便是要这般才对,五皇子果然对他这个徒弟不同寻常。
进入摘星楼。
窦章和宓葳蕤都收了声。
宓葳蕤不着痕迹地看了看屋内。
除了几名侍候的药童,还有一青年男子,见他们走进来起身说了句:“国师,宓少师。”
“屋内是莫讲习。”窦章说道。
此人便是莫新语。
宓葳蕤跟着问候了一句。
三人依次落座,窦章便开口让屋内药童去外边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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