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染了风寒,近来一直在宫中养病,病的不重,可就是不见好。”决明将话一口气说完,“今日问诊的太医又重新开了方子,去五皇子宫中的药师看了一眼,说方子问题不大。”
“方子没问题,药却能动手脚。”宓葳蕤听喻苏不见好,便想到了这茬。
决明虽没亲眼见过,但也知道宫里的手段,见宓葳蕤眉头紧锁,宽慰道:“五皇子身边有安顺兰芷杜若三人,想来应该也是有所防备的。”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宓葳蕤何尝没想到决明所说的,可就是如此,才更让他放心不下。
他也猜测会不会是喻苏的障眼法,但如果是当真药有问题,且连喻苏身边这三人都看不出不妥又当如何。
羲和宫中。
喻苏沉默地接过兰芷递给他的药碗。
室内陈设如传言所说,和他离宫前没有丝毫差别。
就连他听到母妃身死后,杂碎的瓷瓶茶碗都寻到了一模一样的重新摆放在原来的位置。
“主子,您若是不想看见,这屋内的摆设便是收了也无碍。”兰芷心中暗骂淑贵妃不怀好意,平日里装着柔柔弱弱的样子,实际最是心黑。
别说主子,就是她。
走进羲和宫的那一瞬都像是被扼住了喉咙,窒息到喘不过气。
皇上也是心狠,明知柔妃娘娘的死对主子是不可言说的痛,偏偏在主子回宫后,还让他住在羲和宫内。
“不,放着,都放着……”喻苏咽下口中的苦药,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怎能辜负了父皇和淑贵妃的一片心意。”
住不住羲和宫,喻苏都不会忘记三年前种种。
住在这,反倒让他更加清醒。
兰芷知道劝不过,转而说道,“奴婢知道主子心中有数,不过这是药三分毒,况且风寒拖得久了也不好。”
喻苏知道兰芷是好心。
他的身体到底虚浮,舟车劳顿后不需再多做什么隔天便卧病在床。
这风寒——是他有意让病好的慢一些,便是此前在宫中埋了不少钉子,刚回宫到底还是先看看形式为妙。
“再等个两三日。”喻苏用手打住兰芷还要再说的话,“就两三日。”
“那可说好了,主子生病这事若是传到宓少师耳中,怕是他也要跟着担心。”兰芷这话是说给喻苏听得。
宓葳蕤担心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让主子有所顾忌。
眼见着喻苏垂下眸子不再言语,可见她刚刚说的话被喻苏听进了耳中。
兰芷暗暗叹气,主子的软肋太过明显。
好在宓少师不出意外便是下任国师,只需听命于九五至尊,无人能挟制于他。
若是主子能登上皇位,便是宓少师回应不了主子的感情,日日得以相见倒也能一解相思之苦。
兰芷如何天马行空,喻苏不得而知。
他此时只觉得心虚的紧。
兰芷这一提醒,成功让他想起宓葳蕤的警告。
十多日的功夫,宓葳蕤离开竹林海之前的话还犹在耳侧。
膝盖上的伤已看不出淤青的痕迹,这边伤刚好他便染了风寒,若只是染了风寒倒也不至于心虚至此。
偏偏他为了试探宫中深浅,拖着不让病愈。
喻苏给自己寻摸着借口。
若不是恰巧撞上宫中例行问诊的日子,怕装病被太医察觉反倒露出马脚,他大可以装病了事。
何况明面上他和宓葳蕤已再无牵扯,而且青云阁可不同于白露山,宫中消息传的说快也快,但慢起来,便是有人死了也能做到悄无声息。
初入宫中,想来宓葳蕤也会选择明哲保身。
宓葳蕤确实如喻苏所想,慎之又慎,但到底担忧占据了上风。
夜里,一只雪狐从听雨楼一跃而出。
屋内宓葳蕤布置了障眼法,卧榻上则用万年捏了一个傀儡。
这傀儡若是被人碰到便会变回原型,未免发生意外,这两处阵法他皆以血做引,一旦有人破阵便会直达百会。
羲和宫具体在宫中什么方位宓葳蕤不得而知,但作为柔妃寝宫,必定在内廷无疑。
待距离近些,他可以通过紫气直接探到喻苏的位置。
宫中巡逻的侍卫不断。
宓葳蕤行动间还察觉到十几个藏在暗处的影卫。
一路躲躲藏藏,因着不熟悉路线的缘故,宓葳蕤翻窗进入羲和宫已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
喻苏喝的药中有一味用来安神。
宓葳蕤进屋听到轻浅的呼吸和平稳的心跳,便知喻苏已然入睡。
帷帐半掩,遮住了卧榻。
变作狐狸的宓葳蕤在屋中看了一圈也没寻到药碗。
转身出屋,将羲和宫的房间一个个探过,终于在厨房的火堆中嗅到了极淡的药渣气味。
此时炉灶早已熄灭,药渣被烧的所剩无几。
这法子明显是为了“毁尸灭迹”。
烧成这样,宓葳蕤也只能勉强辨认出两三味。
等人再来熬药显然不大可能,宓葳蕤只好放弃,回到喻苏的卧房,扒拉开盖着喻苏手腕的锦被,用爪子按住喻苏手腕上的寸口。
看脉相确实是普通的风寒无疑。
这样的风寒若是他开方子,一剂药下去发发汗便可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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