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不该是这样。
灵气耗尽,在他体内的蛊虫早已失去了作用,便是守着他, 换回的也不过是一具无用的躯壳, 他真的快要死了……
经历的过往像是走马灯, 梦里的他忆起了那场血腥的屠.杀。
那时的他是怎么说的。
他说,喻苏, 你就是个疯子。
现在看,倒也说的没错。
如果不疯,怎会放弃多年苦心经营的一切,留在这, 守着神志不清的他。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成全喻苏, 可想要成全的人却不接受这份成全。
他怨不起来, 也恨不起来, 心中充斥着满满的都是心疼。
皇陵中留存的记忆悲伤到几近绝望。
汹涌澎湃到能覆灭一切。
不知何时, 宓葳蕤睁开了眼,清明地仿佛根本没有入睡。
梦境与现实形成的落差折磨的宓葳蕤险些失去理智,他迷茫地捂住心口, 静静等待矛盾的情绪慢慢平复。
于感情一事,在喻苏之前,宓葳蕤并无其他经历。
梦境中留存的爱恨, 算是让宓葳蕤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心头泛苦。
所有的一切都真切地发生过,但从师祖重启六界之书的那一刻起, 就意味着,他已经回不到所谓的上一世。
天道给了他逆天改命的机会,却同样让他意识到什么叫做“情劫”。
若是他抓不住眼前的机会。
困住的不仅是自己, 连带的还有的喻苏。
并非宓葳蕤刻意要将过错往自己身上揽,而是他对于六界之书乃是外来者,因为他的出现,才会改变喻苏既定的命数。
——他,就是那个因。
不然,光是凭借那一身紫气,喻苏也能一生安稳无虞。
万籁俱寂,宓葳蕤辗转难眠。
他想了许久。
才恍然意识到,自己竟也有一叶障目之时。
他怎能将现下的状态与初入书中时的想法同一而论,六界之书与秘境之书本就不同。
彼时他以为自己再度飞升失败,需进入秘境之书磨练心性,他不能擅自改变书中发生的种种,要做的事则是走出去,而喻苏,在他的意识里,便是此番历练中将要遇上的死对头。
可事实上,他所处的地方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境之书,所以怎能用秘境之书中的方法来作为行事的准则。
如今,天道既然允许他这个所谓的外来者进入六界之书。
只要他不违背天理,今后命运如何,全在于他。
往日过分的谨慎在此时显得有些可笑,不过现在想清楚这一切也不晚,没了束手束脚的感觉,宓葳蕤哪还能躺得住。
*
他从未跑得这样快过。
迎面的风吹得迷眼,蓬松的毛毛紧贴着身体。
一晃眼,人就到了羲和宫。
即便是在睡梦中,喻苏依旧警惕,几乎是宓葳蕤刚坐到床边,他便悄悄握住了藏在枕中的匕首,心神还未紧绷到极限,一阵熟悉的冷香传来。
喻苏愣了下,彻底清醒过来。
就算眼前人是他心心念念的,惊吓也绝对大过惊喜,他咬牙切齿地坐起身,“深更半夜的,你这是发什么疯。”
“臣可没发疯。”
看到喻苏气呼呼的样子,宓葳蕤原本沉闷的心情变好了不少,“不过是长夜漫漫,孤枕难眠罢了。”
“你睡不着,就来扰我清净,可还有理?”喻苏差点气笑,“让你老实待在听雨楼,你当你是三岁孩童,还要人哄着。”
宓葳蕤没答话,脱了罩衣鞋袜,驾轻就熟地翻身上了床。
作者有话要说: 先发刀再吃糖,双倍的快乐,我们都值得拥有
第93章
看着宓葳蕤一连串无赖的举动, 喻苏惊得是哑口无言。
两人一坐一卧。
沉默持续了片刻。
宓葳蕤自然地拍了拍剩下的半面绢枕,“殿下?你不是说要哄着臣睡么。”
刻意压低的声调失了平日的清冷感,宓葳蕤银丝披散, 眼中含笑, 哪有半分少师凛然高洁的气质, 反而更像是祸国殃民的妖孽。
喻苏微微失神。
月色流动,照进了屋内, 冷冷的清辉带来深夜特有的幽静。
怕宓葳蕤取笑他又红了脸,喻苏赶忙撑着身子,挑开搭在床架两边的罗帷,“随口说说, 你还当真了。”
朦胧的光瞬间被隔绝在外。
黑暗中, 既能让人安心, 又催生了难言的暧昧。
喻苏放松了下来, 难得开了个玩笑, “我看今后也不必称呼你宓少师了,叫宓三岁正好。”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明或暗根本不影响宓葳蕤看清眼前的景象, 脸红的样子仍被对方一览无余。
“殿下学坏了。”宓葳蕤仍笑着。
梦境所带来的负面情绪,被喻苏一点点抚平,心绪上生出一种令他无比舒适的安宁感。
喻苏皱皱鼻子, “都是与你学的。”
帐中响起低低的朗笑声。
自上回在庄子分别后,虽未许诺什么,但有些事讲究个水到渠成, 心意互通远比海誓山盟来得重要。
在宓葳蕤面前,喻苏不再向以往那样,总是犹疑不决, 心生退意。
可见的,话多了不少。
尤其是今夜,惊吓过后,情绪终究还是被喜悦占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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