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当时日夜为儿臣祈福,好在国师尽心竭力,寻到了续命的法子。因着国师对儿臣有恩,这些年,国师若有所求,只要不逾距, 母妃与许家无不尽力, 却是没想到, 偏偏有所求的几年,国师竟都是裴子坤假扮的。”
“今日裴子坤被戳穿,一时狗急跳墙,便妄图以此威胁。母妃许家确实与裴子坤假扮的国师交往过密, 儿臣无力辩驳,但一切都是为了儿臣的身体。父皇若是要责罚, 就请责罚儿臣吧。”
话音落下,喻轩朝着惠仁帝行了一个无比郑重的叩礼。
这番话说的冠冕堂皇, 却让人挑不出错。
不过惠仁帝没叫起,任由喻轩跪着, 他听得出, 这话里三分真七分假,拿来做幌子确实不错。
或许刚开始淑贵妃和许家真的如端王所言, 只是为了报恩。
可时间一长,谁又能说得准呢?
如若不是他这次病的蹊跷,撞破了一些事, 端王怎会主动请罪,也是迫不得已,识时务罢了。
惠仁帝冷眼瞧着喻轩,心渐渐冷硬的起来。
是他着相了。
许清雅坐到了贵妃的位置,又怎会没有其他的奢望,他以为这么多年总算寻到了一个能让他放心宠爱的妃子,谁知背后,竟还敢和他玩这些小心思。
看来是他的手段太过温和了,一个柔妃,还没让后宫里的有些人学乖。
既然这么想争,也不必在他面前再做出一副欲拒还迎的模样了。
腾龙殿内响起了一阵冷笑声。
意识到笑着的是惠仁帝,喻轩大感不妙。
“今日起,许家在朝官员一月内不允上朝觐见,在家闭门思过,罚俸一年。淑贵妃擅自违背宫规,后宫干政,但念其慈母之心,故只褫夺其封号,降至妃位。”
“父皇!”
惠仁帝的口谕太过猝不及防,喻轩猛地抬起头,连表情都没能来及掩饰。
一边,原本还有些惶惶的喻晨心中狂喜,看来父皇还没糊涂透顶。
喻苏抬了抬眼帘,在看到惠仁帝的怒容后,眼神定了下,随即默默收回视线。
若是宓葳蕤在场,便会发现喻苏的心情正可见地蒙上晦暗之色。
“老三,你可是对朕的旨意有什么不满?”
惠仁帝语气带着一丝质问,让喻轩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压力,他意识到,与惠仁帝争辩,无异于以卵击石。
“儿臣不敢。”喻轩老实了。
惠仁帝这道口谕不可谓不诛心。
喻轩刚请求惠仁帝责罚于他,紧接着惠仁帝便独独绕过了他,将许家,淑贵妃一个都没放过。
“嗯。”惠仁帝见喻轩不再与他拧着来,点了点头,“朕不过是秉公处理,老三,你也不必有负担,户部的事依旧照常,别给朕丢脸。”
“儿臣遵命。”喻轩咬牙应了。
起身后,看到贤王微微得意的神色,黑着脸将怒气压下,在心中咒骂。
殿内一共三名皇子,此时还未被惠仁帝提到的就剩下喻苏一个。
既然将人留下,便不可能只是走个过场。
不过喻晨和喻轩都发现,惠仁帝看向喻苏的眼神,显见地温和了不少,这对比让人心中不爽。
“老五,朕听太傅讲你的功课不错,待在太学反而耽误你,正巧继任大典要尽快筹备,朕觉着你便去礼部先历练一番吧。”
惠仁帝看向喻苏时,脸上已带了笑。
对待还未出宫建府便失了母妃的皇子,惠仁帝总会多出几分耐心,比如说六皇子,比如说喻苏。
没有母妃的扶持,年幼的皇子很难与朝臣勾结在一起。
而这点,恰恰是惠仁帝最为看重的。
“父皇夸赞,儿臣愧不敢当。”喻苏的姿态放得很低,对于惠仁帝安排他去礼部,表现的极为平静。
“继任大典乃是要事,儿臣去后定虚心求教。”
从惠仁帝的角度看过去,喻苏半弓着身,低垂的眉眼显得谦卑,却莫名让惠仁帝想起看似柔顺实则骨子里格外倔强的柔妃。
这感觉让惠仁帝有些不愉,但他到底不会因这点莫须有的情绪就随便发作,于是仍笑着说道:“你这样很好。”
至此,今日之事似乎终于告一段落。
不过几个时辰的光景,惠仁帝已面露疲态,他打发了三人离开后,突然出声朝着在殿内一直充作隐形人的李忠问:“李忠,你说老五与柔妃可像?”
李忠有些转不过弯。
若是说起国师还好,怎得就提起了柔妃了?
他斟酌了下,言辞谨慎,“五皇子乃柔妃所生,容貌自然是有几分相像的。”
“也是。”
“去传膳吧。”
惠仁帝的心思难以捉摸,李忠不敢妄加揣测,是以得了吩咐后,磕了个头,立马起身朝外走去。
几日后,宫中传出消息,国师受神狐感召,溘然长逝。
消息一出,迅速席卷皇城内外,就连许家受罚与淑贵妃被削品级,都因此淡出了人们的茶余饭后。
在民间,皇家意味着天威,天威是仰望却不可触犯的存在,因此,国师自然而然成为了维系天家与百姓间的纽带。
许多天子不易出面的事,都会由国师代劳。
就比如说这近在眼前的秋收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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